见童儿转身跑了,桑晚才对米玉颜道:“郁家那位哥儿说想当面跟你说几句话,你可愿意见一见?”
米玉颜这回是更加见识了这位桑晚先生的不着调,你都派人去喊了,才问我愿不愿见,那我要是说不见呢?
米玉颜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宁觉和宁德,宁觉到底和钱师爷交好,帮着说了句话:“花娘别有负担,他们家就是觉着错怪你了,所以郁家哥儿想跟你赔个不是而已。”
米玉颜虽然已经猜到今日之事,必是郁家问到了这处,却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当即便摇头道:“师伯,这就不必了吧,花娘遵秦医女嘱托给他们送香,因为已经是出山之人,他们不信任,多问一句,找个人帮着看看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卖香的银子我也收了,其余就真的没必要了。”
桑晚正要说话,宁德却笑道:“你这孩子,明知人家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避而不见总不是办法,在这里见,总好过他们找到你家中去。”
米玉颜想了想便道:“师伯有所不知,我先头送香与吴太太的时候,这香的价钱还没有个定数,昨儿却是已经售卖了出去,还签了合约,价钱着实不低,我本不是坐地起价,这么一来,反倒成了存心钓鱼一般。”
桑晚摇头失笑:“那有何妨,他若诚心想求,你便照实报价,那郁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吴太太却是身家颇丰。来来来,今儿光聊天了,还没好好品品我这茶,一般人可喝不到,我自家都舍不得喝……”
桑晚的书童找到郁开澄的时候,他正在寝舍里梳洗换衣,大清早城门一开,他便赶回书院上课,路上人流络绎不绝,便是骑马也跑不起来,倒是慢了许多不说,还接了一头一脸的灰。
听得书童说桑晚先生有请,郁开澄连忙穿好书院的衣裳,到了桑晚的住处。他本以为桑晚召他来,是要跟他说那米家姐儿何时会来,哪知一进门,便见除了桑晚、宁觉和宁德之外,对着门,还坐了个刚束发的小道人。
郁开澄连忙行礼,桑晚三人都好说,只那道人不知该如何称呼,但是能和这三人平起平坐在一处喝茶,他便不敢小觑,就含糊道了声道兄安好!
惹得桑晚倒是哈哈笑了起来:“你看你看,我说的可有错,好好一个女孩儿,偏要如此打扮,叫人看了不误会都难。”
“开澄你今日可是又犯一错,自说要跟人家道歉,到了眼前竟都没有认出来,这便是那位米家姐儿。”
郁开澄一时愣在当场,忍不住盯着米玉颜看了许久。
她穿的那一身,可不就是隔壁道观里道人们练功时常穿的衣裳吗?便是头发,也是一模一样的用一根乌木簪起来,只是那张脸,虽说肤色仿若浅蜜,但还是散发出莹润的光,双唇轻抿,红润嫣然,鼻梁高挺,那丝微翘的弧度让整张脸有着说不出的大气,和寻常女儿家完全不一样。
只那双眼睛,微微带着些许笑意,散发出清澈的光,便是他盯了她许久,也没有任何寻常女儿家那般觉得不好意思,含羞带怯地避过,反而是坦坦荡荡,平平静静,竟叫郁开澄一时失了应对。
片刻之后,米玉颜很是从容地起身,拱手行了一个男子礼,才算是让郁开澄回过了神,自家倒是脸飞速地热了起来,连忙避过不说,还赶紧躬身行礼告罪。
桑晚三人看得津津有味,嘴角都含着笑,却没有出声。
米玉颜可不想被人当热闹看,便准备快刀斩乱麻:“您无须多礼,听桑晚先生说您想见见我,不知是有何事?”
郁开澄再次被整不会了,他本来接触的女儿家就不多,今日还遇到这么个特立独行的,更加不知晓如何开口了。
米玉颜抿了抿唇,看这少年汗都要出来了,便干脆道:“可是因为您母亲的病?”
郁开澄这下要是还回不过神,米玉颜便只当他是个棒槌,也就懒得再理他了。
“呃,对对对,我母亲的病,素日仰仗姑娘帮着调香,有了很大起色,我们心中都是感激不尽。前日姑娘送药香上门,匆忙之中倒是闹了些误会,我便想着给姑娘陪个不是,还请姑娘看在我母亲有恙在身,原谅则个。”郁开澄终于找回了神志,说话也逐渐利索起来。
“无妨,原是我冒昧上门,怪不得太太误会,太太日常用的香,我还是会遵照秦医女嘱咐,按月送上门的,当然我更希望有朝一日,太太能不靠这些香也能安眠。”米玉颜避开一旁,说得极为客气和敞亮。
“姑娘不怪罪便好,多谢姑娘大度,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施以援手?”
“您说的是我给太太点了一支的那款香吧?”琇書網
“正是正是,我母亲用了那款香,效果极好,那日说话都爽朗许多,笑容不断,气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不知姑娘可愿再给我母亲配些。”
“那香我已经售出了,只留了一个月的量,价值千两,你可回家和太太商量一下,若是还要,便让吴嬷嬷来米家香行找我便是。”
米玉颜平铺直叙,从声音里听不出什么,但是这价钱着实把郁开澄吓了一跳,心下就在暗自忖度,是不是这姑娘心口不一,转头看向桑晚三人,又想起昨日他的那番教导,再看米玉颜依旧是眼神清亮,神情坦荡,便赶忙收敛了心神,躬身道:
“多谢姑娘还想着我母亲,我今日便回家和她商量,无论要还是不要,定当让吴嬷嬷上门知会姑娘一声。”
米玉颜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必,若要便来拿,若不要,也无妨,不必特意上门知会。”
说完这些,米玉颜很干脆朝桑晚几人团团行了一礼:“如此,大师和二位师伯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花娘这边下山了。”
宁觉点了点头:“你去吧,师弟,你也先回观里吧,我和桑晚再说几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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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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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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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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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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