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漾把被子揉成了团抱在怀里,连霍庭深那边的都被她扯了过来。

  半晌没有听到他说话,他也没有从背后抱过来。

  许之漾用胳膊肘顶了顶,

  “阿深,你怎么不说话?”

  她转过身发现霍庭深板板正正地躺着,完全没有要休息的那种松弛感。

  “阿深?”

  许之漾又喊了声,问他,

  “你怎么不抱我?”

  霍庭深浅浅靠近了几寸,身体没有贴着她,中间间隔着几厘米,一只手搭在她腰上。

  “漾漾,睡吧,我有点困。”

  许之漾嗯了声,把被子扯到他那边一半,

  “好吧。”

  她不知道的是霍庭深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紧紧握着拳。

  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终于听到一侧均匀的呼吸声,霍庭深掀起被子轻声下地,光着脚出门。

  走出卧室,他松了口气。

  现在,他已经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甚至眼前一片眩晕,看东西都是重影。他抬起手臂狠狠咬了口,以痛觉扯回那飘起的魂,扶着栏杆踉踉跄跄下楼。

  四肢绵软无力,心底的渴望快要吞噬他强大的意念。

  他需要发泄,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把身体里的巨兽释放。

  他又发作了。

  霍庭深摸着路来到书房,此时此刻他觉得人生没了什么活头,这辈子不知道还要发作多少次,究竟要挺多少次才能完全战胜它。

  他真怕自己哪天会忍不住碰那种东西。

  那样,他也不会原谅自己,漾漾不会,他的两个可爱的孩子也不会。

  那将是他一生的污点,也会是孩子的污点。

  没有谁会想要一个吸毒的父亲。

  可是真的能挺过去吗?

  他痛苦到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地上,忽而又觉得这样更难受,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缓解。

  他抱着桌角一下两下地撞着额头,现在唯一能让自己清醒的就是痛觉。

  ……

  主卧,许之漾根本没睡着。

  她不是个傻子,霍庭深最近有很多反常的地方。上次在京市时,她就存了疑虑,第六感告诉自己,他还有事情瞒着。

  刚刚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他在轻微地颤抖。她没说什么就装作睡了,果然没几分钟,他又像上次那样偷偷离开卧室。

  许之漾在大床坐着琢磨了半天,想不明白他究竟瞒了什么。

  月光照进来,床下整齐摆着两双情侣拖鞋。

  许之漾怔怔看着地上的鞋,心里升起种不好的预感。

  她掀起被子下次,这次,她直接到二楼书房,一步步走近,心里的担心就多一分。

  手放在门把上,许之漾正要开口,先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她倏地把门打开,眼前的一幕把她的心脏骤然撕裂,痛到无以复加。

  “阿深,阿深!”

  许之漾快步跑过去,趴在那里护住霍庭深的头。

  他还在抑制不住的拿头往桌腿上撞,发出砰砰砰的声音。Χiυmъ.cοΜ

  许之漾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把他紧紧抱着,

  “阿深,你怎么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许之漾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想到手机在楼上,她慌乱中松开他想回屋拿手机,下一秒又跑回来把他紧紧抱住。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怕自己这时离开,下一秒他又去撞脑袋。

  “阿深,你清醒一下!”

  许之漾哭着想叫醒他,她手心摸到了粘腻的东西,鼻息间都是血腥味道。

  她崩溃了。

  无助与心疼充斥着她,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犹如天塌了下来。

  终于,霍庭深恢复神情,精神稳定了下来。

  “漾漾,不哭。”

  他的声音虚弱无力,额头还在一点点渗着血,这一刻痛感战胜心底的欲望,他知道又挺过了一次。

  只是这次的发作更加凶猛了些。

  许之漾哭得凄惨,听到他说话更是把人抱紧了,一颗心狠狠揪着,痛到快要死掉。

  霍庭深还没有完全缓过来,身体阵阵发着抖,他伸出一只手去抓她的,许之漾手心沾了他的血,她紧紧握住他,像是少一分力气就会把他弄丢。

  “阿深,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老毛病犯了?我现在订机票,明天就带你回京市找康医生。”

  霍庭深想帮她擦眼泪,却又提不起那个精气神,只能任由她抱着,

  “漾漾,没事,你让我缓缓就好了。”

  许之漾带着浓浓的哭腔道,

  “你在流血……你个傻子,你在怕什么?怕我离开你?”

  霍庭深不语,他能感受到她胸腔颤个不停,不用看就能想到她现在哭成什么样子了。

  “漾漾,真的没事,都是小伤。”

  他在她怀里渐渐平息了下来,又经历这一场战斗,精神被抽走一半。

  等他看起来正常后,许之漾才空出手去开灯,到楼下拿医药箱。

  他脑门撞破了皮,伤口不深,面积却大。

  许之漾拿出棉签碘伏帮他清理伤口消毒,心里却在想着天一亮就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一刻都不能拖了。

  她没再问他刚刚是怎么回事,他那个人只会避重就轻地回答。

  许之漾帮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像是带笙宝一样,把他领到被子里,守着他睡着后,她打开手机发信息给姜政,让姜政推掉他三天内的所有工作。

  接着又打开挂号软件,挂了海市最权威心理医生的号。

  不论怎样,她要把他拖回来。

  霍庭深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

  这一觉他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许之漾就在一侧静静看着她。

  “醒了吗?还难不难受?”

  霍庭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夜的记忆一点点灌进来。

  看着许之漾红肿的双眼,可以猜到,她一宿未眠。

  霍庭深心情复杂,心痛更有连累她的愧疚感,

  “漾漾,你不会就这样看了我一晚上吧?”

  许之漾嗓子有些哑,昨天哭的,再加上急火,扁桃体已经肿了起来,但她并不觉得疼,

  “你先起来洗漱,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霍庭深伸了伸腿,看到自己胳膊上明显的牙印,脑袋疼得厉害,头皮也觉得发紧,他的脑门肿起几个大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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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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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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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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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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