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漾红着眼眶朝他大喊,霍庭深双手落在她身上的那个绳结抖成筛子,他现在根本没空去听许之漾在讲什么,精神高度集中。
然而那个绳子被打了死结,不是那么快能解开的。
霍庭深额头豆大的汗珠砸下来,落在许之漾的裙子上,许之漾带着哭腔求他,
“你快点走,不要解了,来不及了……”
霍庭深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手里的绳子依然没有解开。他回头看了眼,距离车几米处就是海,车的钥匙没有拔走。
他毅然放弃这个难解的结。
他离开那一刻,许之漾心情复杂,以为他走了。明明心里想让他赶紧离开,看到他松手的那一刻还是抑制不住得难过。
哪知下一秒听到了车子启动的声音,车门没有关闭,车速太快海风灌进来,许之漾懵了几秒,车子就直接冲进海里。
海水灌进来,许之漾冷不防的被呛了口,她没会游泳,完全没会闭气。
霍庭深从前面游过来,此时开始专心地解那个刚刚解了一半的死结,大概是泡了水的缘故,绳子变滑了许多,解起来容易了一半。
定时器还在滴滴作响。
此时的霍庭深做好了与她一起去死的准备,冷静得不像是在面对生死,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心,对水的恐惧似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幼时落水的阴影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Χiυmъ.cοΜ
绳子在他手中脱落,许之漾终于重获自由,而她手脚早已麻木,还在不停地呛水。
倒计时的滴声在两人将要离开车身时结束,这片冷寂的海域充满死亡的气息。
霍庭深脑子里的雷就要炸开,他知道下一秒,要么生要生死。
他赌安装在车座下的定时炸弹是普通的不防水炸弹,所以在最后几秒把车开到海里。当然如果赌输了,车座下安装的是高级炸弹,两人的生命就在此交代了。
霍庭深拉紧许之漾的手,他心里想着,两人在这片海域死在一起也好做个伴,生同寝死同穴,一起投胎下辈子还做夫妻。
他所有精神集中在一起绷成一根弦,时间过去一秒,两秒,三秒……
他已经带着许之漾游走一小段距离,始终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他不敢懈怠,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她往岸边游。
炸弹一直没有引发,他心里便松懈下来,知道它不会再炸了。
他赌赢了。
霍庭深回忆着幼时学游泳时教练教过的技巧,用生疏的泳技拼命地带着她往岸边游。他庆幸车子落水处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海水也不是很深,不然他那点蹩脚的泳技真应付不来。
许之漾呛了不少水,经历这一场惊吓已经晕了过去。
岸上,姜政带着救援队冲过来。他把那辆车的行踪发给霍庭深时,已经联系人紧跟着冲了过来,还好被他们赶到了。
看到两人虚脱的样子,救援队迅速冲过来。
霍庭深经历这一场惊心动魄,看到姜政带着人冲过来的那一刻仿佛见到了光,
“她溺水了,麻烦你们快点给她施救!”
众人冲过来看到许之漾奄奄地躺在沙滩,立刻对她采取了急救措施。
她胸腔里的水被排出来的那一刻,霍庭深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
许之漾还在昏迷,为了安全起见,急救过后先去医院。
霍庭深抱着许之漾坐到后座,姜政直接开车到市一医院,一番检查后,许之漾打上吊针。
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姜政去办理住院手续,霍庭深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看着许之漾惨白的脸色心疼不已,这一次如果他没有到她工作的楼下围那一圈,遇到这凶险的一幕,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后怕极了,这次能在海市找到许之漾算是失而复得,于他而言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惊喜,甚至在这一刻,他都忍不住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像是曾经失去她的后遗症,他总是患得患失。他不敢想象第二次失去会怎样,大概会疯吧。
凌晨两点多,许之漾从昏睡中醒来。
她动了动左手,有些疼,吊针已经拔掉,手上粘着胶布。
房间里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意识到有一个人在陪着她。
昏迷前的记忆灌进来,她翻了个身子,感受四肢传来的信息,她没死。
床前的人像是累到极致,靠在床边沉浸在深度睡眠中。
许之漾下意识地想摸他头发,手在他脑袋上空僵住,她蓦地收手苦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霍庭深似是感觉到了动静,反应几秒后猛地抬起头。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撞到一起。
霍庭深怔了怔,指尖贴到她额头去测她的体温。
医生说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呛了水,醒来只要不发烧就没事了,明天可以顺利出院。
感受到她和自己差不多的体温,他才收手。
两人都沉默着,气氛有点尴尬。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窗外的月光打在许之漾的脸上,静谧而美好。
霍庭深背着光,许之漾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大手握着自己的手不放。
她动了动,想从他手中抽出来,他握得更紧了。
“漾漾,以后加班的话,我过去陪你,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许之漾默了默,
“你不该冒险的,万一有个意外,霍氏怎么办?”
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讲话,好不容易许之漾没什么应激情绪,肯安安静静听他说。
霍庭深心中感到欣慰,
“漾漾,霍氏没了我还有别人接班,你不能再出意外了。”
他声音暗沉带着几分破碎感,在这夜里显得格外令人心疼。
许之漾深吸了口气,
“今天真的太凶险了,那种情况下,你完全可以走开,我不会怪你的。反正我们现在的关系……”
许之漾想说,我们现在的关系没到舍命相救的地步,他这样做大可不必。
霍庭深打断她的话,
“漾漾,那种情况我丢下你走了,还算什么男人?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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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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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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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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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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