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想活下去,可是世界好像不喜欢自己。
纵使心中充满不甘和怒火,却不知道该向谁宣泄。
东境公爵只是想要清扫领地中的垃圾,西北的叛军有着自己的诉求,王国想要让人类世界永远和平,大家似乎都没有错...
可是如果有能够稳定下来的机会,谁又愿意当居无定所的底层人呢?
归根结底,自己只是想要活下来罢了,想活着也有错吗?
恍惚的神智渐渐恢复,埃莉诺看见正在缓缓靠近的督战队员。
“我不想死。”她小声说给自己听,随后用手中的刀插入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向前踉踉跄跄地移动。
此刻埃莉诺距离叛军的前沿阵地大约只剩三十步,眼神一向很好的女孩已经能看到自己正前方一个敌人额头上流淌的汗水混杂着灰尘遗留的痕迹。
那个人看起来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眼神之中也有着难以掩盖的恐惧。
原来大家都一样啊。埃莉诺露出一个微笑,那个敌人成功注意到了自己。
对方刚刚将一根细杆从手中的筒装武器中抽出来,在肌肉记忆的辅助下瞄准了埃莉诺的方向。
那个敌人的眼中露出一抹愕然,难以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上战场。
最后一刻,他将自己的枪口向右偏移了些许,肉眼难以捕捉的铁弹从埃莉诺的耳畔飞过,只留下一道破空声。
敌人像是慌了神,低下脑袋双手不断颤抖着摆弄着自己的武器。
怎么办?要杀了他吗?埃莉诺有些不知所措,对方才刚刚饶了自己一条小命...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不再困扰埃莉诺了。
右边的另一个敌人注意到了这个身材矮小的少年兵,他如同精密的人偶一般旋转身体,面无表情地扣动了食指下的机括。
“砰。”
烟雾,火光,一个黑点。
这就是埃莉诺看到的全部。
原本平静的女孩在这最后的时刻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我不想死啊!”绝望的呜咽在女孩的喉咙里徘徊。
下一刻,世界归于死寂。
喧嚣的战场上,彻彻底底的静默只出现了一瞬,随后这个世界便进入了近乎百分之一的慢放模式,埃莉诺看得到远方的城墙上每一个士兵的慢动作,听到了空中所有火球表面每一次细微的爆裂,空气中泥土、硝烟、焦糊与腐败的味道一同钻入她的鼻腔。
她的意识仿佛脱离了本身,不断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正当埃莉诺感觉自身的意识就要消散在天地之间时,如同绽放到极点的昙花开始衰败,埃莉诺膨胀到极点的意识也开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收缩,最终,当女孩的意识完全回归自身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面前半尺处的铁弹。
时间只是放慢了,却不是完全静止。那颗铁制小球已经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变成了一节拇指大小的,表面有些粗糙的铁球,在这一切都在缓缓流动的时间之中,它正带着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气势向着埃莉诺的心口不断挺进。
做点什么,我不想死!
虽然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女孩明白再过不到一个呼吸这枚铁弹就会让自己开始心疼了。
用手去触碰已经来不及,埃莉诺只得不断扭转身体,试图用最小的代价吃下这颗铁弹的全部威力。
一人一铁球仿佛在战场上表演一出慢动作的滑稽默剧,但是埃莉诺已然拼尽全力,最终,在将身体稍稍偏移了半个手掌左右时,这上天赐予的时间也结束了。
时光的流速再次恢复正常,火球表面的爆炸声响成一片,龙卷风也重新开始喧嚣,一颗铁弹自女孩的左肋下方射入,发出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沉闷声音,随后带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从背后飞射而出,与此同时,已经在缓慢的时间内用尽全力的埃莉诺也向后仰倒,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人来搀扶她了。
原本蔚蓝的天空此时充满了灰黑色的烟雾和赤红的火球,如同一个正在倾泻的染缸,少女的视野正在不可逆转地变得模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周围似乎在变得明亮和温暖,但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暖意的来源,就好像是整个世界正在拥抱自己。
哼,怎么可能呢?
女孩心满意足地合拢双眼。
一道淡金色的圣光如阴云之后的暖阳从云端飞射而下,它照耀的范围不断变小,可蕴含的能量却愈发庞大,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圣光照耀在战场正中那一人的身上。
在圣光周围,万物之中游离的魔力也仿佛受到了感召,以那战场中的一点为中心旋转了起来,偌大的龙卷风和无数的火球在这由纯粹魔力组成的漩涡面前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般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伤口旁的血肉疯狂的蠕动着,每一根细小的脉络都被无限的魔力冲刷着,即将溃散的精神被圣光重新聚拢。
士兵们忘记了冲锋和扣动机括,法师们前伸的手掌也忘记了缩回,就连正在砍杀逃兵的督战队也呆呆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幕。
王宫书房,正在处理政务的老人猛地从书案上抬头看向北方,那锐利的视线似乎能够看到千里之外发生的一切,“勇者?”
圣光大教堂祈祷室,正在默诵圣典的老人长叹一声,抬头看向穹顶绘制的七彩壁画,凝视着正中那个沐浴着圣光的自信的身影,“再临...”
米哈伊尔魔法塔顶层,正在运行魔力的老者毫无缘由地猛然心悸起来,等不及略微舒缓,老人直接解开了法杖的封印将那枚吊坠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发现沉睡的残魂并未消散才长舒一口气,“可怜虫。”
阴暗的地下室内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黑袍人看着自己正在颤抖的手,索性将另一只手中的瓶子也甩飞出去,“更多!”
苍翠的森林中,正捧着书卷阅读的身影放下手中的读物向着远方张开了双臂,“请放心...”
......
克莱斯特街二号,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年从梦中惊醒,揉着因为过度休息而略微浮肿的眼眶,难以置信地嘟哝道:“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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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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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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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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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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