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张彪正在数钱。
许久,连犄角旮旯的铜板都翻了出来,他才搓了搓脸,感觉有些头大。
“总共三百二十两…”
三百二十两,说少也不少。
如今玉京城物价,一两银子,可买米百斗,牛肉八十斤。
县官单年俸也才三十两,这笔钱对普通百姓,便是天文数字。
但用于修炼,却远远不够。
一份八珍气血汤,连带虎骨,要价差不多十两。
省着点,可使用三日。
张家这点积蓄,不够百日所用。
还不敢算上有啥意外情况。
花费着实惊人。
但不顶千里浪,哪来万斤鱼,只要修炼成功,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黑日血月出现才不足一月,已有诸多蹊跷,鬼头柳、义崇会、杀生教…
一个比一个难缠。
当然,这些事还轮不到他出头。
京城首善之地,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少高人隐藏。
以他的身手,在六扇门也只是中上,且位卑职小,没什么话语权。
找个机会,透露出风声,让头铁个子高的去抗便是。
但混乱迹象已显,又有鬼怪、灵界…这些完全未知的存在,谁知道会不会被他碰上。
必须尽快增强实力。
《三阳经》只是炼气之法,要想练出三阳真火,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法器迷魂镜好用,但已受损,威力大减,还只针对活物。
此物来自“蛇神庙”,那里多半与修士有关,义崇会不惜杀人灭口。
不知那里,是否还藏着其他法器。
城郊土湾村…
张彪忽然想起,那吴阿婆正好家住土湾村。
萧三行刑之期已定,明日便动身前往,顺道传个信…
…………
翌日,天空铅云密布。
玉京城坐落于古广袤平原之上,土地肥沃,还有永济、青龙、泗水、泰合四条运河综合交错滋养。
土地丰饶,自然人口众多,形成了大大小小村庄,如众星环绕京都。
玉京城西门外五里地,有一座大型骡马市,不少南来北往的商队汇聚于此扎营。
一来可节省租金成本,二来能互相交易买卖,甚至能雇佣镖队。
“老板,就这匹吧…”
张彪一袭玄黑戎袍,带了斗笠遮住面孔,安抚着一匹枣红大马。
土湾村据此京城有几百里地,步行耗时,马车要等待许久。
以他身份,亮出六扇门腰牌,自然可使用驿站军马。
但他正在休沐,没什么公文差事,也不想被人知道,因此来租一匹。
租赁鞍马,不过百钱。
放下十两押金后,张彪便扬鞭策马,离了骡马市,往西南而去。
他从小跟随父亲习武,弓马称不上顶尖,但也算精通。
左手握缰,右手持鞭,身子虽马背起伏,转眼便到了数里之外…
张彪没注意到的是,他刚策马离开,骡马市中,便有几人抬起了头。
“是六扇门那姓张的!”
“大…大哥,那是土湾村方向,他会不会发现了…”
“慌什么!人都烧了,只要你们别多嘴,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
“老子得了件差事,马上就要发达,咱们回去先藏一阵子,等风声过后就开始办,到时跟着我吃香喝辣,也不枉兄弟一场…”
“多谢大哥!”
“都听大哥的!”
…………
寒风卷枯草,秋意沁人心。
马蹄声声,在黄土官道上留下一溜烟尘,来到一处岔路前停了下来。
“忽律律!”
枣红马打着响鼻,即便张彪奋力揪紧缰绳,也是四蹄不安,缓缓后退。
张彪眉头一凝,警惕望向四周。
策马大半个时辰,已快到土湾村,但马儿却忽然受惊,不再前行。
马儿灵觉不凡,定是察觉到危险。
但这里还在官道之上,放眼望去,路旁荒草萋萋,远处麦浪翻滚,并未发现什么劫道的贼人。
到底是什么惊了马?
张彪弯腰轻抚着马脖子安抚,随后运转灵视之眼,很快得到信息。
草原马(凡)
1、来自草原的马种,毛色枣红为骅,适应性强,广泛分布各个世界。
2、七岁的马儿已过壮年,速度降慢,服从性强,曾于军中服役,是经过征战的老马。
3.它受到了惊吓…
白浪费一次!
张彪有些无语。
这是匹私卖的军马,他自然看得出来,屁股上还有“烙马印”被灼烧的痕迹。
但受了什么惊吓却没提示。
这也是他不常使用灵眼的原因。
普通凡物,经常得不到有用信息,还平白消耗精力。
以他如今能力,还是得谨慎使用。
嘶嘶……
忽然,草丛中一条花斑大蛇游弋而出,吐着信子,速度极快。
锵!
横刀出鞘,寒芒一闪。
这条蛇顿时断做两截,在地上疯狂扭曲,渐渐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马儿也不再紧张。
“原来是长虫惊了马。”
张彪松了口气,继续策马,穿过岔路往西南而行。
距岔道数百米外,有一条河流,乃永济运河分支,用于灌溉农田。
秋风萧瑟,河水荡漾。
岸边,
河水漫过又退下,xǐυmь.℃òm
一对脚印缓缓出现…
…………
土湾村,正如其名。
这里原本有条大河,后来河流改道,肥沃河床正好用来耕种,河湾坐北朝南,背靠小山,藏风纳气,渐渐有百姓汇聚定居。
张彪刚进村,便发现古怪。
眼下正值农忙,但村里却有不少人汇聚,地上洒着纸钱,还有名衣着破烂的和尚在念经。
死人了?
他的到来,吸引了不少视线,当即便有人上前盘问。
张彪另有要事,也懒得应付,直接亮出腰牌,“吴阿婆可在,她的案子,凶手即将处斩,我顺道前来告知。”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一名老者连忙走出,“老夫乃土湾村村正吴川,阁下,可是六扇门的张捕头?”
张彪眉头微皱,“你如何知晓我的姓名?”
村正拱手道:“吴王氏在世时,时常念叨,说您刚正不阿,多亏了您,才大仇得报。”
“吴阿婆去世了?!”
张彪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晚。”
村正摇头感叹道:“自出了那档子事后,吴王氏便一直精神恍惚,有时烧个饭都能冷了灶。”
“前日半夜,也不知她起来烧火作甚,点了柴房和灶台,等大家伙发现,人都没了。”
张彪眼皮直跳,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村正不敢怠慢,当即带他来到村东一间农家小院。
不少百姓围了上来瞧热闹,那念经的和尚也脖子一缩,躲在人群中。
张彪冷冷扫了一眼,便没搭理。
这和尚头皮尚青,破衣烂衫,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骗乡下百姓的假和尚,并不值得怀疑。
他的注意力全在院子中。
柴房与灶房相连,都是那种乡间老旧土屋,此时早已坍塌,只剩几根烧焦的木桩。
院子内,各种脚印凌乱,还有大量污泥,显然是百姓救火导致。
张彪眉头一皱,“尸体呢?”
村正愕然,摇头道:“尸体都烧焦了,老夫出了些银钱,今早下葬,和吴老汉埋在了一起。”
“张捕头莫非要开棺验尸?”
张彪沉默了一下,想起吴阿婆当时确实有点精神恍惚,便摇头道:“罢了,带张某去祭拜一番即可。”
墓地并不远,紧挨着田垄。
三个简陋墓碑,胡乱刻了名字。
秋风拂过,纸钱飘飞,更显萧瑟。
村正拄着拐杖叹道:“吴老汉一家老实本分,去年还跟我说,要卖炭攒钱,给儿子娶媳妇,没想到遭此横祸。”
“唉,你说这人,咱就能这么命苦呢……”
张彪沉默了一下,随即上香,然后抱拳道:“吴阿婆,那萧三几日后便会处斩,张某必亲自到场,替你们瞧他,人头落地!”
六扇门数年当差,见识过太多人间惨剧,他能做的很少,只希望恶人伏法,能够抚慰亡魂。
说罢,便和村正转身离去。
一边走,一边装作不经意询问道:“吴村正,我听吴阿婆说,后山出过怪事?”
“嗨,都是祖辈瞎传,只因后山有毒蛇出没,吓唬小孩免得乱跑。”
“哦?张某对这稀奇古怪的故事,倒是挺有兴趣,村正不妨细说。”
“行行行,张捕头是贵客,老夫备了些薄酒,咱们细聊…”
二人渐渐走远。
秋风拂过,落叶飘下。
吴阿婆原本干燥的墓碑,忽然变得阴冷,水汽逐渐凝结。
水珠汇聚,
顺着墓碑缓缓滑落。
犹如两行眼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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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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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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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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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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