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骅发现不对,连忙提醒,声音中都带着一丝焦急。
“低头!”
庞山虎毫不犹豫下令,众人顿时低下头颅,盯着脚尖。
此时就连灵觉最差者,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恶意,似暴风雨前的乌云,不断汇聚。
所有人都额头冒汗,只觉头顶天灵盖部位阵阵凉意,好似有冰块放在上面。
幸好,当众人低下头后,视线不再汇聚,那些村中百姓和猎户,也缓缓转回头,脸色恢复正常,继续说说笑笑,好像根本没看到众人。
“诸位跟我来,别看他们!”
玄骅也低着头,一声叮嘱,带领众人进入村旁的那间老屋之中,刚进去,就迅速将老旧木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老屋面积不小,但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还是变得异常拥挤。
庞山虎心中警惕,暗自打量。
只见屋内布满灰尘,桌上还放着碗筷,只是里面食物已成黑乎乎一坨,冻得梆梆硬。
桌上、地面、土墙上…都有乌黑血迹,呈喷射状,气氛阴森,妥妥的鬼屋凶宅。
他暗中握住了腰间短刀,沉声道:“道长,这下可以说了吧,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骅额头渗出冷汗,捂着伤口坐下,面色阴沉道:“此事说来话长,有些东西,我到现在还不太明白,正好请前辈帮忙分析。”
说着,看了侯顺一眼,“自追查杀生教的任务发布,愿意接的几乎没有,我等只得自己接手,正好清风寨的道友送来一个线索…”
“我们找到一个四景门弟子做内应,顺着线索找到此地,发现杀生教正暗中进行杀生祭。”
庞山虎眉头一皱,“杀生祭,这村子里也没多少人,弄不出这般异象吧?”
玄骅深深吸了口气,“他们行杀生祭,并非要获取力量,而是要打开此地灵界一处遗迹,但却惊动了另一股力量。”
“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使用术法者,便会受到那些玩意儿围攻,我们用了醮坛,但却感受不到神庭力量…”
“所有想逃出去的,都没回来,不管我们,还是杀生教的人,都被困在此地。”
“杀生教的也在?”
“嗯,就在村子另一头,为防…”
呼~
话未说完,外面就忽起阴风,好似无数冤魂厉鬼在其中咆哮,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房内火把也摇曳不定,竟变成了绿色。
“快,跪下!别抬头!”
玄骅脸色大变,连忙来到昏迷的师弟面前,将其一把摁下,背心朝天。
他自己,也跪伏下来,额头触碰地面。
众人都是修士,心中难免有傲气,不管遇到什么玩意儿,也没有断然下跪的道理。
庞山虎原本也有些恼火,但听着外面动静,脑中忽然想起什么,面色大变,厉喝道:“快!快!都跪下,额头触地!”
众人有些不解,但一路行来,碰到过各种诡异状况,庞山虎应对从无差错。
而且,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庞山虎如此惊慌,甚至有些恐惧…
嘭嘭嘭!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额头触地。
与此同时,老屋内的门板和钉死的窗户啪啪作响,好似有人在疯狂拍打。
咆哮的阴风中,似乎有各种怪异乐器声,哀婉凄厉,同时还有苍老冰冷的声音传来“亡魂归天兮,地无光,阴风烁兮,魂漂泊,妖魅嬉笑兮,骨骸嶙,生死交错兮,变人间…”
这般场景,着实令人心惊胆颤。
而且那歌声,似乎有种魔力,引得人心中无限遐想,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别抬头!凝神守心!”
玄骅连忙大声提醒。
众人脑子一激灵,不敢再有异动。
他们这才发现,额头接触的地面上,总有一股冰凉蔓延,才能让人保持清醒。
好在,这股怪象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阴风便已散去,空气再次变得清爽冷肃。
甚至远处,还传来村民嬉笑声。
“刘大哥,今日收获如何?”
“唉,别提了,什么都没打着…”
看似宁静祥和,但结合方才可怕场景,所有人都只觉毛骨悚然。
庞山虎缓缓起身,脸色变得铁青。
“这里,有‘矩’!”
玄骅也起身,一屁股坐在地上,惨笑道:“若只是‘矩’还好说,找到规律破解也能离开,但恐怕还有疯了的鬼神作祟…”
“师尊,‘矩’是什么?”
矮胖弟子孟元狩忍不住询问,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庞山虎。
庞山虎深深吸了口气,“所谓‘矩’,便是规矩,类似神域,但范围之内,天地规则都会被扭曲。”
“这种东西很少出现,传闻只有在上古时期,天地灵气浓郁,有异数诞生时才会有,除非…”
说着,望向玄骅,“你可曾看到,杀生教试图开启的灵界遗迹是什么?”
玄骅沉声道:“前辈想的没错,是一座修士崖墓,这个村子是八卦阴阳布局,多半就是守墓人后裔。”
“怪不得…”
庞山虎若有所思道:“‘矩’虽可怕,但若破解核心,便可炼为强大法器,杀生教多半是为此而来,却想不到修士魂魄已化为疯鬼,同样被困在此地。”
“方才,恐怕就是那修士下葬场景。”
“师尊,怎么办?”
听到庞山虎诉说,众弟子虽说还有些不明白,但看四品的玄骅都是这般,哪还不知道遇上了大麻烦。
有人心慌道:“要不,请太岁先生出手?”
“没用的…”
玄骅摇了摇头,“这里相当于独立的小世界,规则扭曲,外来力量无法渗入,就连我玄都观神庭也感应不到。”
庞山虎捏了下怀中召唤符,沉声点头道:“没错,现在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诸位别慌。”
侯顺此时却异常冷静,目光幽幽望向门外,“我隐约明白了二位意思,这鬼地方,就相当于一个大阵法,原本找到生门便能离开,但如今却被邪物掌控,那玩意儿脑子还不正常?”
玄骅微楞点头道:“是这么个意思。”
侯顺若有所思道:“如今的关键,是要弄清楚里面是什么玩意儿,杀生教既然谋划此地,肯定比咱们知道的更多。”
玄骅沉声道:“没错,但之前交锋,引得村中邪物围攻,不少弟子死伤,他们也无法逃出,显然没能力破解此地。”
“这里使用术法,就会被围攻?”
“没错。”
侯顺一听乐了,“这好办,我先去套话,看看那些人知道什么。”
玄骅眉头一皱,“他们会好心告知?”
侯顺也不废话,直接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反正继续待着,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撞撞运气。”
随后,又将身上阴符流珠和召唤符交给庞山虎,叮嘱道:“我若身死就看庞前辈的了。”
说罢,便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推门而出,还小心帮众人关上了门。
刚出门,他便低下头颅,不看周围村民,按照玄骅所述方向,缓缓前行。
一路上,耳中不断传来村民说话声。
“二娃子,看爹给你带了什么?”
“山上雾大,还有邪祟怪兽出没,村正说了,千万不可离开界碑…”
“那怎么办,大雪封山,附近的牲口都打没了,单吃那狼头魔芋可挺不过冬日…”
侯顺本来不在意,但听到这里,却脑中灵光一闪,先不急着去找杀生教之人,而是在村中乱转,听那些村民谈话。
他发现,只要不看那些村民,对方就当他不存在,甚至凑到旁边都没事。
“规矩、规矩…”
侯顺越来越胆大,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原来如此,只要摸清楚规矩,就能利用规矩,啧啧,这种事,咱熟啊!”
“矩”确实可怕,对于修士来说,原本的力量受到限制,对于习惯用力量解决问题的他们,简直无所适从,因此就连玄骅也充满悲观。
但万事万物,总有特别。
侯顺自小在玉京城长大,流落街头有街头的规矩、进入帮派有帮派的规矩。
往上还有朝廷的规矩,即便踏入修行界,同样受各种势力规矩束缚。
作为底层小人物,侯顺能一路走到现在,甚至被张彪委以重任,靠的就是懂得在规矩中游走…
侯顺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用木炭在白布上写写画画,在村中转了几圈,听过所有谈话后,手上已有了古村地图,喃喃道:
“这些人显然不知祖上身份,但雾灾后,却发现村寨界石内,邪祟无法进入,这才能活下来…”
“他们有狼头魔芋,定有人跑到外面,说不定就是因此泄了底细,被有心人察觉…”
“界碑、祠堂、后山摩崖石刻…”
他在几个重要地方画了些圈后,这才整了整衣衫,走到村子另一头老屋外,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扔了出去。
咣当!
紧闭腐朽的木门被砸了个洞,里面顿时哗哗啦一阵忙乱。
“杀生教的诸位…”
侯顺搓了搓脸,装出满脸惊慌的模样,颤声道:“玄都观的道爷让我带个话,各位愿不愿意合作离开?”
许久,黑暗中才缓缓出现几人,为首者,赫然是被附身的褚飞。
他同样受了伤,眼中红光闪烁,开口便是苍老的声音,“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侯顺哆哆嗦嗦,似乎被其气势震慑,哭丧着脸道:“这位大人,小的也是误入此地,那些道爷说,想先知道墓中是什么东西?”
“哼!”
那“褚飞”冷笑道:“这些个玄都观小辈,鬼心眼倒不少,派你来送死,告诉伱也无妨,里面是高手魂瓶。”
“老夫也没想到,里面还有‘矩’所炼法器,早知如此,就不会擅自开启。”
说着,眼中露出一丝戏谑,“对了,忘了告诉你,虽说不看那些村民,就不会受到攻击,但‘魂葬不详’出现时,待在外面也同样是个死!”
侯顺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
对方所说的“魂葬不详”,肯定就是方才阴风怪声,他并不知道时间间隔,还在村中耗费了许久。
看着侯顺狼狈逃离的模样,“褚飞”阴险一笑,缓缓合上了木门。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天色迅速变得阴暗,地面阴风呼啸,卷起飞雪。
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那些个村民,全都停止了说话,竟头朝下,脚朝上,倒悬着缓缓飘起…
侯顺只是瞥了一眼,就觉一股寒意从心中涌上,二话不说蒙头就冲。
好在,这村子并不大,待到周围已一片漆黑,狂风都要将人卷起时,侯顺终于回到老屋。
推门、关门、伏在地上,一气呵成。
众人见他平安归来,也是松了口气。
没多久,那可怕阴风哭嚎声再次消失,侯顺这才一脸心悸站了起来,将方才情况讲述了一番。
“魂瓶…魂葬不详?”
庞山虎与玄骅同时变了脸色。
见众人疑惑,庞山虎沉声道:“这魂瓶,是一种丧葬冥器,下方是陶罐,上方密封,弄出亭台楼阁,又称谷仓罐、堆塑罐。”
“达官贵人墓中常有,但都是仿品,真正的魂瓶,乃是死人居,传闻魂葬入瓶,死后还能保持神魂清醒,于死人居中继续修炼。”
玄骅也咬牙道:“说通俗点,也就是所谓的鬼修!”
这么一说,众人瞬间了然。
孟元狩若有所思道:“弟子大概明白了,一位修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要化作鬼修,弄下种种布置藏于灵界崖墓中。”
“杀生教的人,恐怕是想来收服鬼修或窃取其宝,谁知却惹出这等麻烦。”
庞山虎点头道:“只要我等找到鬼修本体,将其击杀,或许就能破解此地。”
“诸位那样想,恐怕就上了当!”
侯顺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地图,“如果那么简单,杀生教的人早已动手,在下查看村中地形,发现了一些蹊跷。”
说着,将自己勾勒出的地图取出,展示给众人。
看着上面勾勾画画的标记,玄骅开口道:“我们刚来时便已发现,这个村子是以阴阳两仪阵布置,虽时间太久,经过不少改造,但村外界石八卦却未动。”
侯顺摇头,“道长请再看。”
玄骅闻言仔细一看,皱眉道:“有点不对,为何两仪逆转,八卦颠倒,我们之前看的可不是这样!”
侯顺点头道:“我听了所有村民谈话,他们一直提到老村正,村中祠堂,但我去过那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祠堂!”琇書蛧
“那杀生教的首领,看似年轻,却分明是个奸猾老鬼,说出魂瓶,是要诱导我们进入灵界崖墓。如果简单,他为何不去?”
“或许,消失的祠堂,才是破阵关窍…”
玄骅死死盯着地图,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我明白了!”
他看了看众人,“这个村子,便是魂瓶,我们皆是生魂,早已被摄入其中!”
晚上还有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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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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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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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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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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