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湛朝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方河边躺着一个东西,夕阳余晖洒落下来,隐约勾勒出背部和腿脚的轮廓。

  “嗯,瞧着的确像是一个人。”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当即快步走上前去,待走近了些,终于看清了那边果真有一人侧趴在河岸边。河水时來时去,有节奏地拍打在那人身上,但那人始终不知所觉,像块石头般毫无动静。

  庄安晴暗道不好,立马提起裙裾小跑过去。

  解云湛见了也迈开长腿跟着她跑了起来,待离那人有几步之遥时,解云湛拉住了庄安晴,严肃道:“那人像是一个男子,晴儿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上去看看。”

  庄安晴觉得这样也好,乖乖站定点了下头。

  只是这男子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忽地,庄安晴想起一个人来,索性直接跑了上去,当即脸色一变:“柳成竹?”

  解云湛很是惊诧,“晴儿认识此人?”

  庄安晴点头,“认识的,我们去锦花山时,路上曾在一户人家借宿,这人曾和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子。”

  锦花山?

  解云湛一脸迷惑。

  这人竟从锦花山漂到圆山?这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办到的?

  救人要紧,庄安晴此时也来不及细说,直接蹲下来给柳成竹检查起来。

  糟糕!

  庄安晴心头一震,当即将一手压住柳成竹前额,一手提下颔,以此来打开对方气道,顺势清除了柳成竹口鼻中的泥沙异物。

  之后她将人躺平,深吸一口气,捏紧柳成竹的鼻孔直接倾身往下。

  解云湛双眼瞪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晴儿,你这是做什么?”

  “他快不行了,要给他渡气。”

  听说自己媳妇儿竟然要给一个陌生男人渡气,解云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死死拉住庄安晴,极其严肃道:“我来。”

  庄安晴疑惑,“你会吗?”

  解云湛噎住,然坚定道:“不会你可以教我,总之你不许弄。”

  庄安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讪讪一笑,“好,我教你,你躺下。”

  说着,她便认认真真地示范了一次,“懂了吗?”

  解云湛心跳如擂鼓,满眼都是粉红泡泡,特别想说没懂能不能再来一次,可旁边还有个将死之人等着来救,实在不容他这般拖延。

  想罢,他只得郑重点头,快速起身,跪到柳成竹一侧。

  庄安晴也在他身旁跪了下来,正色道:“我来给他做心肺复苏按压,我这边按压三十次,你就照着方才我示范的那样给他渡两口气,懂吗?”

  解云湛重重点头。

  小两口互相配合,一眨眼就做了五个循环,庄安晴开始感到吃力,柳成竹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不会的,肯定还有救的。

  庄安晴继续用尽全力给他按压,额头已经冒汗,发梢也被汗水打湿。

  解云湛见她这般辛苦,心里揪着疼,拉住她道:“你先休息一下,我来试试看。”

  “你可以吗?”

  “嗯,可以的。”

  庄安晴也实在累得没了力气,只得让解云湛来接手。

  解云湛就这样先按压再渡气,不断地重复着,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终于,在不知做了多少次按压之后,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打破了四周凝固的空气。

  紧接着,咳嗽声再次传来,随后柳成竹身子一动,侧着吐出一大口河水,渐渐恢复了平顺的呼吸。

  庄安晴两眼一亮,“活了!活过来了!湛郎,你真厉害!”

  解云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自己额上的汗,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这是他第一次用医者的手法救人。

  原来让一个死沉沉的人在自己手上恢复生气是这么奇妙的一种感觉。Χiυmъ.cοΜ

  他似乎更加明白了庄安晴作为医者的立场和感受,感觉自己和她又靠近了些。

  庄安晴却是没有心思多想,她赶紧给柳成竹又做了检查,“心跳和呼吸都恢复正常了,但是意识还迷糊着。”

  说着,她看向解云湛,认真道:“得先把他弄回去才能给他进一步医治,湛郎,你觉得把他拉回咱们家合适吗?还是应该拉去哪里更好?”

  解云湛想了想,道:“他毕竟是个年轻外男,住在我们家怕村里人见了不太好。要不先把他送到一览堂去吧,我这几日等放榜会休息几日,不用去学堂,他可以住在我那间小屋。”

  庄安晴觉得不错,点头赞同。

  解云湛见了也没再耽搁时间,背上柳成竹往一览堂走。

  柳成竹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昏睡了不知多久的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望着自己所在的这个陌生小屋,柳成竹的意识出现了短暂恍惚。

  “你醒啦?”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柳成竹意识渐渐回笼,寻声望去。

  孙平渊走到床边,亲切道:“小郎君身体感觉如何?”

  柳成竹连忙用胳膊撑着坐了起来,虚弱道:“晚辈见过老先生,晚辈身子还行,就是有些晕乎。”

  “嗯,你被河水泡过,染了风寒,今日上午才刚退了热。”

  被河水泡过?

  柳成竹愣住,渐渐想起之前的事情。

  是的了,他喝醉了酒从一座桥上掉了下去,没曾想竟还活过来了,想必就是这位老先生救了自己吧。

  想着,柳成竹朝孙平渊行礼,“晚辈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孙平渊见着他颤颤巍巍的模样,连忙扶住了他,笑道:“小郎君不必多礼,实则救你的另有其人,这救命之恩老朽还真是不敢当。”

  柳成竹一惊,“救晚辈的另有其人?”

  “正是。”

  说着,孙平渊扶着柳成竹重新坐好。

  柳成竹捂嘴咳了几声,又道:“不知救晚辈的是——”

  “老先生,学生回家了!”

  柳成竹正想问下去,忽地就被门外的童声打断。

  孙平渊示意柳成竹等一下,遂快步走了出去,站在院中,笑呵呵挥手:“好,路上可别贪玩,快快归家去吧。”

  “学生知道,老先生辛苦!老先生回见!”

  “嗯,回见!”

  忽地,孙平渊提高嗓门喊道:“狗蛋!过来!谁让你跟他们一起走了?你学堂打扫好了吗?”

  狗蛋一脸淡定,“早就打扫好了,热水也给您烧好了,不信的话,先生您可以检查。”

  “好,你在这儿等着,待老朽去看。”

  没曾想,检查一圈下来,果真所有杂物都给办妥了。

  呦呵,今儿怎么这么麻利?

  孙平渊看着这小崽子一天天的变化,心里很是满意,点头道:“嗯,今日表现不错。只是你这么赶着走,是有什么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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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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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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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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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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