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逼近着易谦锦,“要让他们丧命的不是我,是宋逾!”
易谦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人,真的还是她以前所认识的小渊吗?那个单纯干净,可以演奏着纯净音乐的小渊。
这些年,她一遍遍的后悔着,当初和他以那样的方式决裂,甚至没有听他的解释。
而后来,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没有及时接他的电话,以至于他生死未卜这么多年,甚至在他家里遭到大难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帮上什么忙。
她怪过自己,可是她从来没有怪过其他人。
因为她明白是非,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小渊父母在外头借着易家的名头到处借钱,而小渊的母亲,又把那些钱用于赌博,最终赌债越来越大。
所以爹地妈咪和穆家撇清关系,易谦锦并不觉得有做错什么。
这当中唯一错的,就是当初她听到小渊和他父母的对话,以为小渊和她当朋友,只是为了得到好处,并非是真心的,于是和他绝交。
如果她当时肯听他的解释,而不是直接绝交,那么至少他们还是朋友,那些高利贷也许就不会采用那种激烈的手段,穆渊的父母也许还能活下来。
而穆渊……也不会失去父母,失踪那么多年了。
“你……变了!”易谦锦喃喃着道,直到现在,才终于真正的认清了这个事实。
“谁又能不变呢?你觉得我经过这些年,还可以不变吗?”穆渊冷言冷语道,“难道你觉得我还会是以前那个单蠢的小孩,只一心一意的想要讨好你,因为你的一句话,可以练琴练到差点废了手指吗?”
“不,我说你变了,是指你变得和宋逾一样了,错误只会归咎在别人的身上,可是却从不从自身审视错误,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把你们自己身上的愧疚负罪感,全部都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而你们自己,就会成为‘无罪’,不是吗?”易谦锦直言道。
穆渊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什么叫错误只会归咎在别人的身上?!”
“难道不是吗?你父母的死,归根究底,是你母亲的赌博,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放纵。、”易谦锦道。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说得如此的直白。
“住口!”穆渊猛然喝道,“死者为大,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是,死者为大,所以我一直知道,但是却没有这么说,可是我越是不说,你却越是把你父母的错,怪到了易家的身上,所以我不能不说!”易谦锦道,“穆渊,你要怪我,要怨我,要报复我,我都能理解,但是你不该报复在我家人身上!”
穆渊的脸部表情在渐渐扭曲着,“易家的三小姐,说得还真是大意凛然,那么如果我是让你置身在爆炸之中,以此来报复你,你也能接受是吗?”
易谦锦平静地道,“不是能接受,只是不会那么恨你。”
穆渊嗤笑一声,似在嘲讽着易谦锦。
易谦锦继续道,“如果是有意义的死亡,我会接受,可是如果是无意义的死亡,我为什么要接受呢?如果你要报复我,我能理解,但是不代表我就要认命以死亡为代价接受。”
因为她还有爱她的家人们,还有寂非。
如果她真的发生意外,那么他们又该有多伤心呢?
“我对你有愧,一是因为当年,我听到了你的钢琴声,便找到了你,还把你留在身边,对我来说,我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你家庭的命运,所以我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非要找到你的话,你家的生活就不会改变,你母亲也许也就不会染上赌瘾了。”
易谦锦喃喃着道,把自己这些年的愧,对着穆渊一字一句的说着,“二是当初,我没有听你的解释,就和你绝交,三是,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却没接,这些阴差阳错,是我对你的愧疚,但是这些愧疚,只是我个人的,易家不欠你,也不欠你们家,这点你最好记清楚!”m.xiumb.com
穆渊死死地瞪着易谦锦,她的这些话,就像是把他一直埋在报复之下的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再度挖了出来。
他当然也明白,父母的死,其实最该怪罪的是母亲的嗜赌,父亲的放纵,是那些放高利贷的人!
可是……父母已经死了,那些害了父母的高利贷,也都被抓进了牢里,接受着他们应受的惩罚。
但是他心中的那份愤然怒意,却依旧没办法止息!
就像是无处发泄似的,需要找一个发泄口,才能发泄。
而易家,便是他的发泄口,让他把挤压在心底的这份愤怒,发泄出来。
“既然你也说了,你对我有愧,那么你对我说的这三条愧疚,又该用什么来弥补呢?”穆渊突然道。
“我对你的愧疚,这些年来,我该弥补的,已经弥补的,而不能弥补的,我想,我也没办法去弥补。”易谦锦道。
“没办法弥补?你连问都不问要怎么才能弥补,怎么就说没办法弥补呢?”穆渊冷笑着道。
“不管是你想要我的命,或者是要把我的身体弄残,以此来达到报复我的目的,我想我都不会答应。”易谦锦道。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让你死在这里吗?”穆渊道,“要知道,这里可是化学实验室,里面的东西,随便一样,就是危险品,如果要在这里弄个爆炸,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你不会。”易谦锦笃定地道。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穆渊冷声反问。
“如果这里真的爆炸了,我逃不过,你也逃不过。更何况,要是你的目的是这么轻易就让我死的话,以前就有机会,不是吗?”易谦锦道。
穆渊薄唇抿了抿,是啊,以前就有机会,以前他就有很多机会,可以让她死。
可是奇异的是,他却从来都没有那种想法。
让她死的想法,竟然一次都没有。
他想过让易家的人死,想过要易家的人为他父母的死负责!
可是易谦锦也是易家的人,他却没那么想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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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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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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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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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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