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上了年纪,纪老夫人还是一眼就看到她身后小厮提着的箱子。

  她眯了眯眼睛。

  这个形状的箱子她是见过的,里头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祁媛说的果然不错,陆惜月竟然敢勒索他的兄长!

  见到来人,陆惜月没有吃惊,只笑道:“这么久不见,老夫人越来越精神了。”

  都精神到能背后算计人了。

  “拖你的福,我这把老骨头还算自在。”纪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回一句,“不过我竟不知道,你敢上祁家来闹事儿。”

  偌大的箱子两个下人抬着都费劲儿,沉甸甸的,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

  她不明白,兄长明明是知府,怎么任由她勒索。

  纪老夫人显然还没明白情况。

  陆惜月轻“啧”,已然走到老夫人身前:“闹事这一说法可不对,不过我还要感谢老夫人。”

  她话里话外笑意满满,眼神更是诚挚:“若非老夫人给的机会,就算是花露全部卖了,我都拿不到这么多银子。”

  少女意有所指,老夫人怎么听不出来。

  她神情怔仲,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陆惜月知道了。

  不仅知道,很可能还掌握了不少证据,否则她兄长怎么会妥协。

  这般想着,她不禁觉得大哥无用。

  堂堂从五品的知州,竟然被陆惜月这么个小贱人拿捏住了,属实是无用。

  扭曲许久的心理已经无法让老夫人做出准确的判断。

  身侧路过的少女身上有浅浅的花露香味,是在花露铺子时沾上的。

  老夫人鼻间窒了窒,阻断香味的涌入。

  对方的声音传入耳畔,她陡然睁大了眼。

  “老夫人在东平城这么久,估计还不知道,纪大公子逃出了县衙大牢吧。”

  “你说什么!”

  陆惜月没有再提,招呼起身后抬着箱子的下人,直接走了。

  纪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地上锤了几下,而后才问牛嬷嬷:“她方才说,大郎逃了?”

  那可是县衙大牢,不是柴房禁闭室,是能轻易逃出来的地方?

  牛嬷嬷同样震惊,面向含着期待的老夫人,她确认开口:“是了,她刚刚是这么说着来的。”

  两人自从到东平城之后,琼县纪家那边就不怎么联系了。

  纪家族老忙着拯救铺子,填补生意上的亏空,老夫人在这个时候带着大半的家当离开,寻求祁良玉的帮助,本就有违纪家族老们的意思。

  斗不过还非要斗,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还不知足,不是自寻死路么。

  偏偏纪老夫人被仇恨蒙了眼,谁也劝不动。

  纪家当然派人来问过。

  老夫人忙着开铺子,想办法搞垮四季春,压根没心思去管纪家。

  纪家自然就不再派人过来,一来是他们劝不动纪老夫人,二来是人家有知州大人撑腰,他们也无可奈何。

  得到牛嬷嬷的确定,纪老夫人红了眼眶,立刻推搡她:“快,快派人去问问,大郎是不是真的已经出来了。”

  她心中有怕有喜。

  毕竟从县衙大牢出来之后,从此以后就背上了通缉犯的名声,被捉回去之后,唯有死路一条。

  喜的是他能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出来,只要安分一些,隐姓埋名避好风头,哪儿的日子不比大牢里好过。

  牛嬷嬷闻言,搀着她迅速回了院子,吩咐从纪家带来的人,回去探听消息。

  与此同时,正厅之中,祁良玉正与手下商议这件事如何处理,下人匆匆跑来,向他禀报了刚刚发生在长廊的事。

  “她当真去找陆惜月了?”祁良玉脸色沉沉盯着下人。

  下人点头,不敢隐瞒。

  “小的亲耳听见的,小的还听她们说……”

  下人将听到的对话复述出来。

  祁良玉听着,将被茶水浸热的茶盏放了下来。

  指尖热意消散,一如他心里顾念的亲情。

  他没想到自己都替她遮掩了,纪老夫人居然还会蠢到去找陆惜月得麻烦,还是在他的府上这么迫不及待。

  他舒出口气,心里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他总算知道当初爹娘为何要与她断绝关系了。

  如此的不听劝,嫁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生的儿子不着调也就算了,她自己这个岁数还不安稳,要与人家姑娘逞凶斗狠。

  她是人家的对手么!

  祁良玉想到少女说过的话,挥挥手,打发下人去传话:“你找几个下人去她的院子里,帮她收拾东西,就此离开吧。”m.xiumb.com

  下人一愣。

  大人的意思,是要赶纪老夫人走?

  见下人不动,祁良玉嗓音一冷:“怎么,你要忤逆本官的意思!”

  下人身子一抖,忙回:“小的不敢,只是,纪老夫人只怕不愿。”

  他话说了一半。

  祁良玉凝起眸子,想到纪老夫人先前几次三番来缠他无果,下人的担心不是没有可能。

  “你只说是我的意思,她若是要找我,就说我不见。”

  见了也烦。

  颤颤巍巍应了声之后,出了正厅,小厮摇了摇头,立刻找来几个帮手,去了纪老夫人现下住的院子。

  “什么,大哥让我们离开?”纪老夫人不可置信看向齐齐站定在眼前的下人,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了,真是大人的意思。”

  下人面上笑容堆积,实则低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莫说祁媛受不了多管闲事的纪老夫人,就是整个知州府的下人,多半巴不得她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整个府上的主子都是好伺候的,就是脾气娇纵的大小姐,也很少指着下人的鼻子骂。

  自从纪老夫人来了之后,伺候过她的下人,十个有七个领教过她的刻薄。

  虽说不明白自家大人怎么突然要赶亲妹子走,不过也是合理的。

  当初纪老夫人可是和大人家中断绝关系,承诺再不来往,族谱上的名字都划掉了呢。

  “不可能。”

  纪老夫人神情恍惚,捏着桌子一脚跌坐回椅子上,“大哥怎么会赶我走,好端端的。”

  不对,她想到刚刚离开的陆惜月。

  一定是这个小贱人耍了什么手段,一定是她!

  “我得去找大哥问清楚!”纪老夫人不甘心,起身要去找祁良玉。

  下人将她拦住:“老夫人且慢,我们大人说了,不见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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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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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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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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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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