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端起酒杯的徐大炕,顿时一愣:“怎么了?我没事啊!”
可在她眼里,徐大炕不仅有事,而且这事还不小。
看着对着空气连灌三杯,还自说自话嘻嘻哈哈的徐大炕,张虎妞已经在想明天要不要带徐大炕下山找郎中。
又或者,先把消息送去给老夫人,好让老夫人有点心理准备。
可转念一想,老夫人要是晓得大公子成了这幅疯癫模样,那不得伤透了心?
万一老夫人因此事受了打击……
张虎妞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一夜白头、重病不起的小老太太。
不行!这事,万万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且先稳住徐大炕的病情,待到忙过这两日子,她便领着徐大炕去仁义堂找许郎中。
至于诊金和药钱……张虎妞摸了摸腰间的荷包。
心下暗自道:爹娘,女儿不孝!这些钱,女儿要先拿去救治老夫人的大公子去了。待到女儿与你们团聚之日,女儿任打任罚。
做好了决定的张虎妞,努力挤出‘笑脸’后,起身拿起酒壶,把桌上所有的空酒杯都斟满。
“今天难得这么高兴,大家一起喝上这杯。”
她努力学着徐大炕的样子,端起酒杯挨个敬了一遭后一饮而尽。
“好!”啪啪啪啪啪。
看着徐大炕像个孩子一样的拍手叫好,张虎妞心下长舒了一口气。
她小时听阿爹说过,面对心智疯癫的人,一定要顺着他。最是忌讳惹这样的人生气。
阿爹说,这种人疯起来,大哭大闹那都是小事。
夸张的,有伤害自己的。更夸张的,还会伤害眼前看到的所有人。
阿爹说,以前村里就有这样一个女子。因为她爹娘将她许给她不中意的人,过门当晚,便一把菜刀收割了一家子的命。
徐大炕身强力壮且力大如牛,营地里又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婴孩……
从今晚起,她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徐大炕。
免得生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于是酒足饭饱后,张虎妞硬着头皮起身与徐大炕送走了一堆她看不到的‘人’。
然后又与徐大炕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
“今天真是痛快!”徐大炕伸着懒腰说:“不早了。我回自己屋了。”
“啊?好!”张虎妞点头,直接将人送到了对面的小屋里后,看着徐大炕关上了门。
营地里住人的房子并不多。
她和陈金花她们跟着老夫人上来的时候,只建了两间住人的屋。
这间小屋还是徐大炕被老夫人留在山上以后,赶着建起来的。
后来老夫人教了水泥,她又在木头建成的屋子上,里外都糊上一层水泥。
不仅能抵御夜里的凉风,还能阻止毒蛇毒虫夜里爬进屋里去。
盯着那扇木质的屋门,张虎妞不停的问自己:要不要从外面把门锁上呢?
不仅是为了徐大炕的安全,更是为了山上大伙的安全。
可是……万一徐大炕发现自己被锁在里头了,会不会突然发狂?
但万一不锁,徐大炕半夜发病了咋整?
难!难死她了!
筹措间,张虎妞不由的在徐大炕门前踱步。
而一门之隔的屋里,徐大炕正跟个壁虎似的趴大门上,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张望。
太好了!娘说得果然没错!
以前这又凶又恶、不给好脸色的虎婆娘,今天在饭桌上不仅冲他笑,还主动和他碰杯!完了送到进屋不说,还在门前不舍离去!
此刻的徐大炕,激动得一颗心狂跳,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等等……虎婆娘这么久没离开,是不是有话要同他说?
难道说……他今天打动了虎婆娘?
不应该吧!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容易了。
半晌后,徐大炕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对对对,不会的!虎婆娘那颗比石头还坚硬的心,哪里会这么容易被打动呢?
不过,她今天笑了!笑了耶!还是冲他笑的!
那一刻,他眼前的世界顿时明亮起来!就像、就像是周围点了数百根蜡烛一样!Χiυmъ.cοΜ
周围的空气都是像凌府那样,蕴含着蜡香味的。
徐大炕拍了拍胸口,努力平复着狂跳不止的心。
虽说今天他尽力表现得自然,可还是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
看来还得好好练习,好让自己表现得更好,更讨那婆娘的欢心才行。
想到这里,徐大炕转身对着旁边空无一物的地方,拱手为礼,鞠了一躬。
“张叔,您早!咳咳咳!”
不行不行,声音听起来太不自然了。
拱手为礼,再鞠一躬:“叔,您早。”啪的一声,徐大炕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他怎么忘记笑了呢!
重来……
然而门外的张虎妞,直接被那清脆的巴掌声吓了一跳。
不禁担忧的看着那扇木门。该不会是病发了,自己抽自己呢吧?
要不要进去看看?
可、可她这么进去,没个由头总不太好!
四下打量,几个箭步冲去水缸旁,二话不说打了一盆水就上去敲门。
“大、大公子,睡了吗?”
屋内。
身体正程九十度弯曲的徐大炕,猛的直起身来,正了正衣角上去开门。
“没、还没睡呢。有事吗?”
看着屋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又借着火光瞅见徐大炕脸上的巴掌印……张虎妞觉得徐大炕的癫病,好像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她抬了抬手里的盆,努力扯着两边嘴角道:“瞧着你没出来打水,我便给你送了过来。又累又汗的忙活了一天,洗洗再睡。”
接过那盆水的徐大炕,眼里泪花打转,喉头哽咽。
娘!您快看!这恶婆娘居然体贴的送水来了呢!
一定是的!一定是为了感激他今晚做的这些!
要知道,相处这么久的日子,他体会到的不是这恶婆娘的拳头,就只剩下恶婆娘的冷脸。
终于!终于她不再是拳头和恶语相向了!
“谢谢。”徐大炕的声音哽咽。
一直眯着眼打量屋里情况的张虎妞,忙应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快洗洗吧。”说完,便主动将门关上了。
还好还好,她刚才仔细看了。
屋里没有火光,好像也没有什么利器。
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去把斧头菜刀这些东西收起来的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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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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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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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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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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