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丝毫没有想到谢姝颜会自尽,应该说,谁都没有想到。

  谢瑾言忙着回谢家处理,谢桀,谢安,还有他的父亲谢聪,都被带走了,谢家一时间哭声一片。

  谢瑾言回来的时候,众人才觉得有了主心骨。

  杜氏拉着谢瑾言的胳膊,哭着说道:“瑾言,瑾言,你祖父被人抓走了,你快,你快想想办法,去救他啊!”杜氏拍着谢瑾言的胸膛。

  “祖母,祖父犯的是谋反啊!陛下没有对我们谢家赶尽杀绝,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谢瑾言痛心疾首道,他们谢家几代人的心血,才有了今日,现在一召谋反,毁于一旦。

  “阿灼,阿灼一定会救他们的,进宫,我要进宫,我要去求她,她不能见死不救啊!”杜氏推开谢瑾言,立刻准备进宫。

  “母亲......”刘氏和顾氏搀扶着杜氏,两人脸上皆是慌乱不已。

  “瑾言,瑾言,你怎么回来了,你为什么会回来?还有,他们说南安王死了,姝颜呢?姝颜在哪儿?”刘氏拉着谢瑾言的手,眼底满是担心。

  “姝颜回到王府了,陛下赦免了她和安儿。”谢瑾言沉声道。

  “那,那你伯父呢?”顾氏听到后,连忙推开了刘氏,拉着谢瑾言的手问道。

  谢瑾言沉默不语,没有再说话。

  顾氏顿时知晓了,瘫坐在了地上,杜氏一时气急攻心,无法接受这一切,晕了过去。

  谢家一片慌乱......

  谢姝颜的死,是在第二日一早发现的,桌上的两封信也被带进了宫。

  谢朝颜才刚睡醒,芜花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娘娘,不好了。”

  “何事这么慌张?”谢朝颜正在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南安王妃薨了。”芜花眼底闪过慌乱,有些难以置信。

  谢朝颜动作一愣,猛地转身看向了芜花,“你说什么?”谢姝颜瞪大了眼睛,满面的不可置信,嗓音沙哑。

  “二小姐,二小姐薨了。”芜花又说道。

  “不......这不可能,她怎么会?这怎么会呢?不可能。”她的声音有些慌乱,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还有孩子,怎么可能会死呢?

  “娘娘,是真的,二小姐回去后,就屏退了所有人,穿着亲王妃的冠服,吞了金,躺在南安王的怀里,没了气息,今早才被发现的。”芜花声音急切,但是又有些无奈。

  谢朝颜身子一软,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还好从容扶住了她。

  “娘娘,小心。”从容急声道。

  “她,她怎么会死,怎么会?”谢朝颜还是不敢相信,萧昭已经答应饶过他们母子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尽。

  谢朝颜想不明白,眼泪无助的流了下来。

  萧昭刚下朝,就得知了这件事,看着侍卫呈上来的两封信,萧昭沉声道:“既然是给皇后和谢大人的,那就送过去吧!”

  “是。”

  谢姝颜的死,着实也是让萧昭惊到了,但是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但是他知道,谢朝颜大概是会伤心的。

  谢瑾言得知消息后,连忙和沈碧雅赶到了王府。

  看着自己的妹妹,面色惨白的躺在那儿,谢瑾言再也忍不住了,低声痛哭起来,沈碧雅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啊......”

  ......

  长坤宫里,谢朝颜接过了那封信,缓缓打开了。

  “阿灼,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追随萧淇而去了,对不起,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这一生,究竟为谁而活,我自己都不知道。

  帝王多疑,我没办法让安儿生活在陛下的监视下,随时被人拿捏,遭受他人的羞辱和白眼。

  安儿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我死了,上京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了。

  阿灼,对不起,从前,真的对不起。

  谢姝颜绝笔!”

  谢朝颜眼底一片悲伤,信被扔到了地上,谢姝颜,她怎么这么傻......

  萧昭派出人,寻找萧安的下落,他既然答应了萧淇,那就会信守承诺,但是问遍了王府中的所有人,也只知道,萧安被送走了,至于送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日后,萧昭下达了圣旨,此次谋反,参与的所有人皆被斩杀,菜市场血流成河。

  袁家成年男子被斩杀,妇孺被流放,三代之内,不许踏进上京城,五代之内不许为官。

  谢家谢桀父子三人,也被斩首,杜氏听到消息后,一病不起,没撑几天也跟着去了。

  谢朝颜知道消息后,特意出了一趟宫,萧昭看在谢朝颜的面上,允许谢家办丧。

  谢朝颜一身浅紫色宫装,乘着马车,来到了谢府门前。

  “娘娘,到了。”芜花开口道。

  谢朝颜被搀扶着走下了马车,看着如今的谢家,她想到了自己两年前刚回到上京城时,那时候的谢家,富丽堂皇,而现在,不过两年光景,就衰败成这样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谢瑾言带着沈碧雅出门相迎。

  “兄长,嫂嫂请起。”谢朝颜轻声道。

  “多谢皇后娘娘。”谢瑾言看着憔悴了很多,也消瘦了。

  “皇后娘娘请!”沈碧雅迎着谢朝颜进府。

  正堂里,摆着四个灵位,顾氏和刘氏,还有谢瑾瑜,谢湘颜,都跪在那儿,谢桀谋反,几乎没有什么人前来祭拜。

  谢朝颜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算是全了他们之间的血缘亲情。

  谢朝颜和谢瑾言走在院子里,想起了年幼时,这座院子,好像也曾带给过她欢乐的。

  “祖父和伯父,都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谢瑾言嗓音低沉道。

  “什么话?”谢朝颜面色从容,神情黯然,有些微惊,他们竟然给自己留了话。

  “他们都说,对不起你。”谢瑾言道,其实还有一句,但是他不想告诉谢朝颜,谢家带给她的,只有痛苦,谢家的将来,与她无关了。

  “对不起?”谢朝颜重复了一声,这三个字,现在对自己来说,好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过了这么久,得到了一声对不起,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一句对不起,她的母亲就能活过来吗?

  “我已经向陛下上书了,会带着谢家回祖宅,重新开始吧!”谢瑾言沉声道,眼底里闪过一丝希望,就当从没来过,从他开始,重新来过吧!

  “重新开始,是个不错的选择,兄长,你尽力了,不要太过自责,姝颜......”提到谢姝颜,谢朝颜心里一紧。

  谢瑾言听到姝颜的名字,低下了头,“我将姝颜和萧淇埋在一起了,今后我不在上京城,劳烦你派人常去祭拜了。”

  “放心吧!我会的。”

  “夕颜和谦姨娘,让她们两个留在上京城吧!我已经将她们二人安顿好了,族谱上,你将夕颜的名字抹去吧!没了谢家,对她们来说,是好事,是解脱。”谢朝颜道。

  “她们由你照顾,那我就放心了,我会的。”谢瑾言没什么意见,也知道夕颜和谦姨娘在谢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能够借此机会,摆脱谢家,也是件好事。

  ......琇書蛧

  祭拜过后,谢朝颜去了暮云斋一趟,谢朝颜一个人,在里面站了一会儿,看着这院子里的一点一滴,谢朝颜在心里道:“母亲,你看到了吗?谢安死了,负了你的谢安,他......死了。”

  “可是,为什么,我会难过呢?”谢朝颜坐在床上,眼底竟然流下了一行清泪。

  ......

  谢朝颜回到长坤宫的时候,就看到了萧昭正抱着萧宴,父子两人玩的还挺开心的。

  “回来了。”萧昭看到谢朝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对于谢朝颜出宫去了谢家,他并没有生气,但是她没告诉自己,让他有些不悦。

  “嗯。”谢朝颜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萧昭将萧宴交到了奶娘的手里,走到了谢朝颜跟前,牵起了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了?脸色看着有些不好。”

  萧昭拉着谢朝颜坐下,挥了挥手,让宫人都下去了。

  “没什么,陛下,臣妾没事的。”谢朝颜回道。

  “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吧!谢家终究是与你有血脉亲情的家人,谢安终究是你的父亲,你想哭,没人会怪你。”萧昭将谢朝颜搂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

  血脉亲情,哪里是能够割舍掉的。

  “萧昭,明明我是恨他的,可是他死了,我为什么会伤心呢?”谢朝颜面无表情,神情冷漠道。

  “他终究是你的父亲,因为你善良,所以他去世了,你心里会难过。”萧昭沉声道。

  “是吗?”谢朝颜冷声道。

  “想哭就哭吧!”

  谢朝颜靠在萧昭的怀里,但是却没在流一滴泪,缓缓的闭上了眼......

  ......

  这日,朝堂上,林御史上奏:“陛下,谢家追随南安王谋反,皇后身为谢氏女,得不配位,不堪为后,还望陛下废除皇后。”林御史跪在地上请旨。

  此话一出,殿内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萧昭眉头紧皱,眼底笼上一层戾气,已然是不悦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怒了。

  “林御史,你这话就错了,皇后娘娘身居后宫,这谢家谋反,与皇后娘娘有何关系?”

  “再说了,此次南安王谋反,谢家也立了功的。”蒋谦泽站出来反对。

  “此话差矣,谋反本就是诛九族的死罪,皇后娘娘身为谢氏女,未能拘束族人,有过,有罪,不配位居中宫之位,陛下,微臣上奏,请陛下废除皇后。”林御史继续道。

  “你这老头,怎么就跟你说不清了呢?谢瑾言在这次谋反中,立了功的,谢家参与谋反的几人,也都被斩首了,功过相抵,这事也就过去了,你非要抓住这点儿不放,是何居心?”

  “谢家有罪,已经惩处了,但是同样,谢家谢瑾言有功,陛下向来赏罚分明,你现在要陛下废了皇后娘娘,是陷陛下于不义。”蒋谦泽破口大骂。

  “你......”

  “够了。”萧昭冷哼一声。

  众人连忙安静下来,躬身行礼,一言不发,等候着萧昭的吩咐。

  “林御史,皇后乃是朕的发妻,谢家谋反,与皇后无关,日后谁若是敢在这件事上污蔑皇后,朕,决不轻饶,都听清楚了吗?”萧昭冷声道,眼眸划过一抹冰冷。

  “微臣等遵旨。”众人连忙回道。

  “陛下,你这样做,是在包庇皇后娘娘。”林御史没完没了了。

  “陛下,皇后娘娘自进宫以来,独占陛下,善妒成性,以致陛下膝下子嗣凋零,皇后娘娘不堪为后,还望陛下废黜皇后,另立贤后,广选秀女进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林御史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

  萧昭双眸黑沉,显然愤怒到了极致,“林御史,朕刚刚说的话,看来你是没有听进去啊!”

  “来人,林御史殿前不敬皇后,拖下去,杖责三十,革职查办。”萧昭冷声道。

  “陛下......”林御史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

  很快,就有两个羽林卫进来,将林御史从地上拽起,“陛下......陛下,微臣皆是肺腑之言啊!还请陛下听微臣一劝啊!”林御史还是不死心。

  殿外朕的要行刑的时候,林御史这才发觉到,陛下这是来真的,陛下对待朝臣,一向是宽容厚待的,没成想,真的会在殿前杖责啊!

  板子打在身上,林御史疼的呲牙咧嘴,慌忙喊道:“陛下......陛下,微臣知错,陛下.......饶命啊!”

  殿中朝臣们看到林御史的下场,没人敢在说什么。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萧昭冷厉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只觉得寒气逼人。

  朝臣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道:“微臣恭送陛下!”

  萧昭面色铁青的离开了,众人这才送了一口气。

  ......

  萧昭下了朝,直接往长坤宫的方向去,御辇落在长坤宫前,萧昭叮嘱道:“刚刚的事情,谁要是敢在皇后面前多嘴,不用回禀朕了,直接杖责五十大板,赶出宫去。”

  “是,奴才遵旨!”齐盛连忙应下。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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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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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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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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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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