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森雄审问蒯殿聪审了很久,到后来蒯殿聪也记不清自己狡辩了多少次,说了多少混账话。
或许是乏累了、厌倦了,也或许是头脑发昏、思维混乱了,蒯殿聪忽然大笑起来。
突兀的疯笑声在封闭密室中回荡,诡异得瘆人。蒯森雄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扬手甩了蒯殿聪两耳光,半边脸瞬间红肿,疼得他止住疯笑。
他唇角勾出冷笑,眸底却流露前所未有的决绝坚定:"父亲既然认为我勾结外人杀了十二弟,那就杀了我给他抵命,无需再多问。"
"你这话的意思,还怪我冤枉你了?人证物证俱在,你想赖也赖不掉。"蒯森雄的目光十分锐利。
"我不想赖,我只想提醒你,不要怨怪他人,让十二弟年纪轻轻就惨死的凶手是你!继续造恶业吧,让你的余生充满怨恨和痛苦。"
蒯殿聪语气平静对父亲说出恶毒诅咒,仿佛只是提醒别人快下雨了记得带伞般,很是轻描淡写。
说了之后,无论蒯森雄怒吼还是询问,蒯殿聪再也不发一言。
蒯森雄也烦了,反正能确定蒯殿聪与叶赛英、胡仙仙二人脱不了关系,透露土牢情况出去的不是他还有谁?
没有父亲能容忍儿子们手足相残,蒯森雄派人把蒯殿聪暂时关押在密室,再回去想解决办法。
几天后,蒯殿聪被废去修为,赶出蒯家。
蒯殿聪是鄂日浑记名弟子,虽连灵气也还不能聚,但能初步感受到灵气,再配合他会些拳脚功夫,一个人对付五个大汉不成问题。
蒯森雄要让人废了他的修为就是让他不能再修炼,怕他修为越来越高会报复自己。
然而,派去的那个修者没有毁了蒯殿聪的气海,只是暗封了他经脉,告诉他三个月后可解,还告诉他这么做是蒯大少偷偷授意。
蒯大少把蒯殿聪推上前去掩盖他自己错误,但蒯殿聪并不知道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所做所为,只当是父亲查出线索才怀疑他,因此感激蒯大少偷偷保住他修为的举动。
要把蒯殿聪赶出家门,定然会轰动京城乃至全法朝,蒯森雄早想好了赶走儿子的理由:
其一,在亲兄弟惨亡之时纵欲行乐;其二,在父亲大寿之时触忤父亲;其三,用赛羊车敛取不义之财。
这三条理由,不仅把过错都推到蒯殿聪身上,又没有提勾结外人害兄弟的事,避免了事态更复杂,还把赛羊车之事扣到蒯殿聪一人头上了。
此事很快传遍京城,胡仙仙暗笑,蒯森雄他们挑拨陆家父子关系想让陆焕邦赶走陆开尊,但陆开尊虽离京,是以到越州赴任的理由离去,这可比真被赶出去体面多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蒯家后门,蒯殿聪和母亲及妻妾儿女皆被赶出,只允许带了随身物品,算是和蒯家彻底划清界线。
他们站在后门口的小巷子里,茫然不知该去向何方,蒯森雄慢慢踱步向他们走来。
此时的蒯森雄头绾嵌宝金簪,身穿深紫长袍,右手中转动着一对麻核桃,仍是天下首富派头,可蒯殿聪总觉得他的腿脚有些颤抖。
他在聪妈面前顿住脚步,看着聪妈的脸,这个比他小了足足十五岁的女人似乎老得很快,眼角额头全是皱纹,发丝全部灰白了。
聪妈扭开头不看他,憔悴的容颜,却是倔犟的神情。
蒯森雄冷哼一声,凶巴巴质问聪妈:“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怨恨我?你教出这么个逆子,就是想气死我,对不对?”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什么德性,和当娘的无关。”聪妈瞥他一眼,冷漠而厌恶。
蒯森雄什么也没再说,昂起头看了看天,转身离去,那些仆役们马上轰撵蒯殿聪他们快些走。
一个多时辰后,蒯殿聪在靠近骡马市的地方找了家小客栈住下。
因城中的客栈多数怕惹蒯家不高兴,都推说客满,不敢留他们住下。
骡马市周围远来的客商多,还有不少国外客商,认得蒯殿聪的人很少,这家客栈又脏又乱都是穷汉子们住,当然有客上门就接着。
到了客房,聪妈让蒯殿聪把人聚到一起,她要说事情。
人到齐后,都没精打采地挤在狭窄小屋里,聪妈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很不舍也很无奈。
聪妈收回目光和蔼说:"财产没了,家当细软也不许带出来,可我呢还有些贴身佩带的首饰,拿去当了换成钱,你们若愿意跟着我和聪儿,就凑钱去城外小镇上买个小院儿安顿下来;你们若是想走,就当成遣散费分给你们。"
征询那些人意见时,只有蒯殿聪的幼年小儿子马上抱着祖母说不肯走,因他生母已亡,只有祖母最疼他,其他妻妾和年纪较大的一子二女都低头不说话。
他们不说话,聪妈也看出他们不愿跟着受苦了,让蒯殿聪把首饰当了换来钱后,分出去了。
至此时,蒯殿聪已由外表耍赖跋扈,内心自卑激愤的蒯八爷,变成无家无业的蒯家弃子。他身边只有病弱的母亲,和一个幼小儿子。
解决了蒯家逆子,蒯森雄谋划着暗杀叶赛英,想找出铁证让官府定罪很麻烦,且抖出所有真相后也有损蒯十二名声,只要推测八九不离十了,他亲自安排人给儿子报仇雪恨。
碧洗宫中,平常几乎形影不离的几个师姐妹们只有叶赛英和桑文秀在练剑。
唐文昭她们是随乔楚诗入皇宫给沈皇后讲经去了,阮文月则是约了卓无傲。
自从出了蒯丽儿的事,卓无傲和阮文月意外把心意挑明了,初相识之际互相看不惯的两个人,竟出乎意料地相处融洽甜蜜,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都看出有那么点儿意思的泥蛋儿和桑文秀倒是很平顺,可不温不火拖着,因桑文秀腼腆羞涩,泥蛋儿缺乏勇气,还没有讲明心事。
泥蛋儿要回陵州了,迟迟弄不清桑文秀的心意,几次拖延归期,想去问问人家怎么想的又不敢。
看他一天到晚坐立不安,知道他心思的胡仙仙笑骂道:“这么多年了,你看着长得人高马大,说话做事也挺能干了,怎么遇到事儿还是跟刚见你那会儿一样,软塌塌的?”
泥蛋儿求胡仙仙去问问桑文秀怎么想的,胡仙仙说才不想当媒婆呢,催他自己去问。
摊上了这么个不关心弟弟的姐姐,泥蛋儿一咬牙一横心,骑马往碧洗宫去了。
进去之后,紧张准备说辞准备了很久,可一位老道姑说叶赛英和桑文秀已出去了。
“她们去哪儿了?”泥蛋儿焦急问着。
“去了融寒雅墅,蒯家在城南的别院。是蒯八爷派人来请的,说是让叶师姐去叙旧,桑师姐直觉有问题,一起跟了去。”老道姑是年老出家到碧洗宫图养老的,只是入门闲住,所以唤身为亲传弟子的叶桑二位“师姐”。
蒯殿聪被赶出蒯家的事尽皆知道,怎么会约叶赛英去蒯家别院?泥蛋儿虽没有与蒯家的人直接打过交道,但在黑矿当苦力之时,已知道那些黑矿与蒯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蒯家并无好感。
泥蛋儿估计叶赛英也能想到很多疑点,可能是有什么把柄被拿捏着才去赴险,与她同去的桑文秀定然也有危险。
想及此,泥蛋儿飞身上马,往南门而去。出城门时打听好融寒雅墅具体位置,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泥蛋儿推测得没错,叶赛英本来不想赴约,但传话的人特意说蒯殿聪交待,是要和她谈从前旧事,再在融寒雅墅聚一次。她想着那年根本没有去聚过,难道蒯殿聪是用当年之事要挟?
当年杀蒯十二那些人,是危险又愤恨之下不得不杀,可终究是杀了,叶赛英还是挺担心被发现。如今蒯殿聪被赶出蒯家,难道和当年包庇她们有关?猜想蒯殿聪是要提什么要求。
然而,到了融寒雅墅之内,才清楚事情真相比她猜想的要残酷很多,不是蒯殿聪想提要求胁迫她,而是蒯森雄要杀了她!
融寒雅墅主楼朝外的所有门窗全被封锁,那些接待她们的奴仆都成了武功高手,还有会法术的黑衣人涌出来夹击。
从他们狠辣出招,和只言片语中,叶赛英已猜出是蒯森雄知道了杀蒯十二的事,要杀她为子报仇。
她很后悔带桑文秀来了,不断制造机会让桑文秀逃跑,可桑文秀不愿丢下她,楼内又有机关陷井重重,没能逃掉。
两人背靠背抵挡了一轮又一轮攻击,磐石剑和娴雅剑上沾满了鲜血,她们配合默契,且法术和武功都比杀手们高,但杀手们人多势众还悍不畏死,她们杀也杀累了。
两个女子渐渐体力不支,特别是桑文秀,已是浑身被汗水血水浸透,只能粗喘着勉强站立,再难挥剑还击。
叶赛英苦笑着低声说:“桑师妹,对不起,连累你了。要是再没有转机,我只能送了你去黄泉路再自尽,不能让这些家伙动手脏了你的血。”
“好……黄泉路上有伴儿了……”桑文秀虚弱浅笑着答应。
恰在此时,主楼大门被撞得乱晃,“砰”的几声巨响后又传来马的嘶鸣声,楼内所有人目光朝那里看去,暂时停了厮杀。
他们看向门口的同时,被铁条和符纸封严的窗户骤然裂开,传来“哔咔”脆响,顿时,雪亮的剑光照射得人睁不开眼。
看着从破洞口跳入的泥蛋儿,桑文秀激动得热泪盈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温暖明亮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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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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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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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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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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