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清越这一世名字并不是“彭卿越”,那是胡仙仙交待蓝莹莹遇到她后才改的道号。她小名儿叫“瓜妹儿”,但他叫她“乖妹儿”。
他寻到她时,她才三岁,他也才十三岁多一点。她家附近山上有所道观,老观主收留他在观中,但是因他年纪还处在该受义务教育阶段,没有给他正式道籍。
他也不在乎这些,他不肯继续上学,每天除了帮老观主做事就是带她玩耍,他坚持自学并教她学习。
乖妹儿缺地魂和灵慧魄,缺地魂无法修行,这在那个极少有人修行的世界不算什么,但缺了灵慧魄就智力有损。她三岁之时走路仍不稳当,也不会说话,所以才叫她“瓜妹儿”,就是傻女孩的意思。
他的二弟小他一岁多,十二岁的人却知道很多大人都无法知道的事。他二弟求人带来一块古怪小石头送给大哥,他又给乖妹儿佩戴上那个小石头,从此之后她智力渐渐提高。
乖妹儿的父母都是山里农民,他们对于突然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陌生少年满是戒备心。他又不肯说清楚自己家世来历,他们怀疑他是人贩子的托儿。
后来,见他对乖妹儿很好,他们自己又常常为生计东奔西跑,也就渐渐放心让他照顾女儿。
他的父亲虽说对大儿子失望,但还是关心儿子,常捐钱给那道观,让老观主好好照料儿子。村民们很敬重老观主,见老观主言语之间对这少年礼让三分,也就同样敬重他。
乖妹儿五岁的时候,一次听他教训一个二流子青年说不许骑摩托车进道观,二流子青年骂他小小年纪就是老古板。
乖妹儿在旁边拍着手喊:“古板,古板,古板大哥哥……”
围观他们起冲突的人都笑起来,从那之后不论男女老少都称他“古板大哥”,倒没人问他本来名姓。
他走在田埂上,会有村民打趣他:“古板大哥,又带了啥好东西给你家瓜妹儿?”xǐυmь.℃òm
他笑笑不说话,悄悄走进她家,从背后给她变出一包糖来。她智力虽有提升,仍是不算聪明,一直到很久以后都认为糖真是他变出来的。
在她看来,他就是个无所不能,会满足自己所有愿望的神人。
“古板大哥,我们去捉泥鳅好不好?”
“好。”
“我抓不住……呜……又钻烂泥底下了……”,胖乎乎的小手抓不稳滑腻腻的泥鳅,眼泪冲得满是泥的小脸儿全是泥沟沟。
“别哭,给你。”
他捏着两只泥鳅,笑呵呵地递给她。她破涕为笑接过来,刚一接过去,泥鳅又滑出手,再次溜走。
捉来捉去,两个人滚成了泥人儿,泥鳅还是一条都没捉住。
邻居家有几棵桔子树,桔子还没熟她就和一群小伙伴去偷偷摘。主人看见了,拿起竹竿打骂他们,她最笨又最贪,其他孩子都跑远了,她还赖在树上不肯下来。
乖妹儿被打得屁股开花,就找他哭诉。他给她擦干眼泪,严肃地教训她,偷别人桔子就是错了,不要埋怨别人打骂,以后不准再偷。
也不知乖妹儿到底听懂他讲的道理没有,她只是望着邻居家的桔子树发呆。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又心软了,就回城带来一大筐桔子给她吃。
他还找来两株桔子树苗,带她一起种下,告诉她自己辛苦种出的果子才是最甜的。
桔子树开始结果的时候她就上学了,因她太笨,父母又疏于照顾,她八岁才开始上小学一年级。她没有上过幼儿园,又加上本来智力有损,学习起来比那些小她两岁的孩子还吃力。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说明天不上课,可以到学校晚一点,只要赶得上开考就可以。
她不懂什么叫“开考”,只记得老师说不上课,可以到学校晚一点。早就不想上学的她在路上疯玩,玩得忘了时间,等她到学校的时候,早已考试结束。
那个寒假,她家附近别的孩子都过得很欢乐,因为不管成绩多差的孩子都理直气壮地向家长顶嘴:“我总参加考试了吧?再低的分数也有几分啊,总比零分都没得的人好吧?”
乖妹儿父母辛苦一年归家过春节,没想到她交出这样的成绩单,天天挨打。
古板大哥接她到道观中给她补习功课,学的不是学校教材,而是古文古诗。
课本上的儿童诗都念不通顺的她念起古文古诗来,更是磕磕绊绊,听得老观主说她是学癞蛤蟆叫。
她对他大哭大闹:“我不念这些……考试又不会考这些,我又看不懂,念这些干嘛?”
“现在的课本知识看似通俗易懂,其实会降低人的学习兴趣。你不懂古文古诗不要紧,你读熟了、记住了,就会感觉出其中意境的。等你品出味儿来,学习兴趣会自然浓厚,到时候不是别人逼你学,而是你自己想学。”
“不学……不学……我本来就笨,作业又多,能完成作业就不错了,才不要再学这些拗口的东西……”
一向很迁就她的古板大哥严肃起来:“学习这些古文古诗是先难后易,等你学好了之后就可以对其他知识融汇贯通,不管遇到什么新知识都能举一反三。乖一点,你会越来越聪明的。”
此后几年,村民常常见到他们一起在田边割猪草,一起在田里掰玉米,一起给地里的菜浇水,在做着这些时还一起念诗诵文。
村民们听不懂他们念的什么,就笑他:“古板大哥,你教她念咒语呢?不要把法术全教给她哦,等她长大了全学会了,你就管不住啰。”
他只是笑,很多时候他都不说话。别人说的话他不乐意听,他就冷淡走开;别人说的话正合他意,他就浅笑点头;别人说的是打趣玩笑话,他就笑得唇角弯起、露出白牙。
当然,那时候她还小,她还没有总结出这些特点。她那时候只会抱怨他,她觉得自己好辛苦,要比村里的其他孩子多学好多东西。
虽是学得辛苦,她倒真的变聪明了,学习成绩也能排到班上前十名了。
乖妹儿读四年级的时候突然考了全班第一名,她兴奋得一路跑着去道观找他。她举着成绩单在道观里蹿来蹿去,不停地喊着:“古板大哥,我考了第一名!第一名呢,快来看……”
找了好几圈没找到他,还在天井里摔了一跤。她揉着跌破的膝盖哭起来,不是疼得哭,是害怕,怕他会从此消失不见。
老观主听到她的哭声,走来问她怎么了。她说了之后,又问老观主,她的古板大哥去哪儿了。
老观主说刚送他去车站,他要回城去了。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得成家立业才行,不能在这个小道观里窝一辈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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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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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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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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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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