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终于开场了……
那一袭仙鹤紫袍,突然插入场中,不仅是永兴帝来了精神,就连百官也顿时来了精神。
今日,重头戏绝对不在受封的武将身上。
而在于陈朝!
在于当众揭开陈朝宰相身份。
他们都想看看,这些常胜军将领,当得知他们的主将是人人唾弃的奸相时,还会不会死心塌地地效忠于陈朝!
可是还没等人揭露,陈朝自己就主动站了出来。
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大殿之中,出奇的安静,百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永兴帝身穿黑色威严的衮服,居坐在龙椅上,屁股微微离开座位,咽了一口唾沫,也静静地看着。
归德将军许伯彦生的人高马大,红脸白眉,不威自怒。
身后站的是许家军的的各位将领。
陈朝一袭紫袍,领衔今日刚刚受封的常胜军诸将。
他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注视着许伯彦。
丝毫不惧。
“归德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轻飘飘一句,宣战。
闻言,许伯彦鼻子冷哼一声,甩甩袖子,“再大的官威也没有宰相大人的大。”
一出手就是王炸。
来了一记狠的!
许伯彦不愧熟读兵书,一出手就直击陈朝要害,直接点名陈朝宰相身份。
陈朝身后的诸多常胜军将领,面色一僵。
吃惊地盯着身前的人。
宰相?
许伯彦竟然说宰相?!
许伯彦说完,脸上浮现一抹胜券在握的表情,用眼神挑衅着陈朝。
可是陈朝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慌张神色,让他一时又皱紧了眉头,十分不解。
难道……
陈朝留有后手?
陈朝抬手,道:“你们二人,先退下!”
慕容冲拽住愣在当场的徐彪,慢慢退后,陈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量许伯彦一眼,然后高声道:
“今日大封功臣,皆大欢喜之际,归德将军却揪住一个细枝末节不放,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本相有理由怀疑归德将军借机打压常胜军!”
“你……?!此乃金殿,天子眼前,宰相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陈朝快走两步,朝永兴帝拱拱手:“天子眼前,本相说过的每一句话,本相都会负责任。”
话锋一转,陈朝道:“倒是归德将军你,怎么还有脸面来参加受封仪式的?”
许伯彦脸上一怔,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本将军乃三朝老臣,先帝亲封的归德将军,三品大员,今日,本将军为何不能来?”
许伯彦搬出自己的身份说事,单这三朝老臣,就不是一般官员能比得了的。
说完,许伯彦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陈朝轻叹一声,揉了揉额头,眼眸一狠:琇書網
“归德将军说话要严谨,是从三品下,而不是三品,有时这一字之差就会闹出很多误会,更别说这两字之差。”
许伯彦脸色涨红:“从三品下又如何?本将军难道不能来吗?”
被人点了痛处,许伯彦生气了。
三品,从三品下。
别看加了两个字,待遇可是千差万别。
“按理说,当然能来。”陈朝道:“而本相说的是,你怎么有脸来的?”
许伯彦眉间一沉:“你把话说清楚。”
许伯彦怒了!
深深皱着眉。
陈朝环顾一周,道:
“诸公都在,本相不如就遂了你的愿,把话说清楚。云州匪患,闹了许久,战时无将可点,人人都怕云州土匪,身为武将,归德将军,手下有二十万兵马的许将军,那时又在哪里?”
许伯彦张口,欲解释两句。
可陈朝根本不给他解释机会,声音加重:
“本相来替许将军解释解释,云州匪患闹得正凶的时候,许将军突然重病在身,竟不能起榻,向朝廷告了半年的假,所以不能为国效力去云州剿匪,这事诸公都知道……”
“怎么以往没有匪患的时候,许将军活蹦乱跳,匪患被平息后,许将军更是红光满面……怎么偏那时,许将军就重病在身,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啊?怀疑许将军是不是装的?”
此言一出,百官议论纷纷,对着许伯彦指指点点。
没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许伯彦身体素来良好,几十年连风寒都没感染过。
匪患闹得正凶的时候,怎么就偏偏有病了?!
“你……你血口喷人!!”许伯彦指着陈朝,怒道,发须皆张。
“我血口喷人?”陈朝冷哼一声,“是我血口喷人,还是许将军畏战装病,你我心里都清楚,陛下和朝廷诸公心里更清楚。”
“畏战之辈,何来脸面指摘功臣?!”
“你……!”
“你什么你……!!”陈朝上前一步,直面许伯彦,步步紧逼,“你这畏战之辈,对得起朝廷对你的信任,对得的陛下对你的重用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战时装病躲在家里不出,本相都不好意思戳破你,你,许伯彦简直丢我大纪武将的脸面。”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臣没有……”许伯彦意识到事情绝对不能再这么进行下去,立马冲到大殿中央,跪拜在永兴帝面前,“陛下,臣冤枉,臣没有……”
“臣没有畏战,臣真是生病了,太医,太医和臣的家眷都可以为臣作证。”许伯彦急道。
“啊……”
“我呸!”
陈朝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百官仿佛梦游一般。
这什么情况?
按照预想,不是归德将军许伯彦,咬住陈朝宰相身份不松口,一顿输出吗?
怎么换过来了?
换成陈朝抓住许伯彦畏战的把柄,将他逼上绝路,不得不跪下自证清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啐了一口唾沫,陈朝继续借题发挥,指着许伯彦道:
“亏你还是三朝老臣,越活越回去了,畏畏缩缩,丝毫没有我大纪武将之气概,太医,家眷?殊不知他们有没有被你收买,为你作伪证。”
“你……!”跪在地上的许伯彦,抬头望了身边的陈朝一眼,眼睛发红。
但很明显,在口水话上他不是陈朝的对手,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陈朝拱手道:“陛下,臣斗胆严查许伯彦畏战之罪,交由三司严格审理,许伯彦这贼子故意装病,置我云州险些落入贼子手中,不查难以告慰云州战死的将士,不查难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噗——”
毫无征兆,许伯彦一口老血喷出,血洒金殿。
永兴帝还在看好戏,被许伯彦突然的一口老血喷出吓了一激灵,而后,看见许伯彦脑袋一歪,重重地摔倒在地。
陈朝丝毫不在意,继续请道:“陛下,贼子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所以先吐血三升,忏悔自己的罪行!”
百官汗颜。
真有你的,看把老将军气的……
————
这场闹剧,最终以归德将军许伯彦吐血晕倒,永兴帝挥手叫小太监把人抬下去,召太医前来诊治落幕。
至于陈朝的提议,严查许伯彦畏战。
永兴帝可没这个胆量。
许伯彦手中握有二十万许家军,如果想逼许家军造反,尽管去查。
许伯彦被抬下去后,封赏继续。
永兴帝哪壶不开提哪壶,对着金殿上站立的常胜军诸位将领道:“诸位爱卿,民间多有流言,败坏朕之亚父的名声,说亚父是,是.....奸相!殊不知亚父以千金宰相之躯,不顾危险深入云州,指挥大军作战,是我大纪功臣。”
“此次云州之战,亚父当居首功!”
百官闻言,眼观鼻鼻观心,陛下这话一出,算是直接挑明陈朝宰相的身份。
常胜军以后还能不能上下一心,难说的很。
话音刚落,常胜军诸将交头接耳,发生不小的骚乱。
几名武将嘴唇颤抖,眼眶发红,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那袭紫袍背影,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带领他们打赢土匪的竟然是,人人唾弃的奸相?!
这不可能。
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着这一幕,永兴帝满意地点点头。
身份已经挑明,就看陈朝下去怎么跟这些将领解释了。
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眸光下落。
踏踏!
陈朝上前两步,附身道:
“这都是身为臣子该做的,首功,臣万万不敢当!”
永兴帝配合把戏演足,从龙椅上站起身。
快走几步,来到陈朝面前,扶起陈朝:
“亚父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云州一行,您劳累了.....”
陈朝起身,看了永兴帝一眼。
永兴帝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踱步。
“啪!”
永兴帝重重一拍手,看向群臣,道:“光顾着奖赏有功的将领,倒是忘了亚父,诸位爱卿,都议议,该如何赏。”
听着这话。
群臣陷入深思。
陈朝已是大纪宰相,天子亚父,更有监国之权,位置高高的。
再往上,就是那一张龙椅.....
总不能有人站出来说……陛下,您该退位让贤啦。
所以,赏无可赏。
“宰相身居高位,陛下非要赏赐,不如就赏宰相夫人吧。”有官员提议道。
永兴帝眼前一亮。
嘿!
好主意。
来之前,他还犯愁怎么赏陈朝呢。
赏宰相夫人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拿的出手的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于是,永兴帝很快下旨,宋清婉被请了过来。
能登上金殿的女人屈指可数,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当得知自己得了一品诰命,宋清婉跪拜过后,有些吃惊地望着身边的陈朝,陈朝默然的点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乎都能预想的到。
有赏就拿,不拿白不拿。
再之后,便是赏了许多金银珠宝之类的,还有一块免死金牌。
封赏功臣之后,永兴帝挥挥袖子,高兴道:
“众卿,兴庆殿准备了宴席,一同前去吧。”
“遵旨!”
在永兴帝的带领下,群臣挪步,前往兴庆殿参加为期三日的宴席。
宴席安排在兴庆殿中。
与宫中其他威严的宫殿不同,兴庆殿听名字都喜庆,是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宫殿,大红灯笼高高挂,永兴帝和百官笑容满面,前后脚步入兴庆殿中。
此时殿中已有不少宾客,是王公贵族的家眷。
陈朝一家的位置就安排在距离皇帝最近的一处矮几上。
上几阶台阶,便是皇帝和皇后以及太后的位置。
受封的武将们,由于官职并不高,所以被安排在大殿中央靠后的位置,一根圆柱旁边。
待皇帝坐下,穿着清凉,容貌一绝的宫女们,端上食盘果浆以及美酒,南山纯酿少不了,宴席算是正式开始。
还未入座时,陈朝便瞄了一眼太后。
瞧她依旧穿着那袭火红的宫袍,长发盘成街上时兴,复杂的妇人发髻,皮肤细腻如雪,冰肌玉骨,绝美的小脸上黛眉轻扫,朱唇微微抿着,一双眼尾略微上翘的桃花眸,更增添了几分娇媚之感。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
陈朝看过去的同时,太后正好看过来。
对视的那一刻,太后彻底慌了神,手中酒杯中的果浆洒出来不少。
瘦了。
在云州,他肯定受过不少苦吧。
放下酒杯,两只玉手轻握,放在盈盈一握的柳腰间。
太后慢慢低下头,眼尾泛红。
她不能向宋清婉那样,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对陈朝的思念之情。
只能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想着他。
她吸了吸有些酸的鼻子,抬手擦擦眼尾,深吸一口气试着平静下心情。
过了好大一会儿,心情才彻底平复下来。
宋清婉抱着糖宝在席间做游戏,看着身边陈朝神情慢慢低落下来,又看看不远处的太后同样是一样的神情,抿唇想了想,小声道:“相爷想不想太后单独相处?”
“说什么呢……”
陈朝摇摇头,起筷吃了一口菜,掩饰道。
宋清婉瞧罢,靠近了些,在陈朝耳边小声道:
“相爷不用不好意思,我有办法,让相爷和太后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只是麻烦了些。”
陈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宋清婉继续小声说着。
陈朝的眉头慢慢挑了起来,最后眼前一亮。
看着宋清婉道:“你不吃醋?”
宋清婉撅起嘴唇,“这又什么好吃醋的?太后是个非常可怜的人,要不是相爷,她要守一辈子寡,在白云观的那些日子,我与太后已经互称姐妹,我不想看着妹妹伤心,相爷走时没有跟她告别,回来怎么着也得见见她。”
陈朝咳了两声,低下头,“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宋清婉点点头,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陈朝也没闲着,而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狂灌着。
……
宴过片刻,歌舞上场,第一次参加这等规模宴会的常胜军将领们渐渐放开手脚,但他们对面前矮几上的美味菜肴毫无胃口。
只是一碗一碗地喝着烈酒。
个个红着眼睛,头上一片乌云,愁云惨淡。
“你们说,将军怎么,怎么会是……奸相呢!”
“住嘴,不要命了。”
“让他说两句吧,憋在心里也难受,我也难受,我想哭……”
“唉——”
“不说了,喝醉了啥事都会忘记,干!”
宴席上,有心人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看见常胜军将领们一个个像吃了屎一样,笑的嘴巴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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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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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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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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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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