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妹妹。
可是她从没把巫影安当兄长啊。
巫影安感觉豫王妃的神情不对劲,压下心头涌出的古怪情绪,关切道:“……你没事吧?”
豫王妃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想从他眼里再看见哪怕一丝一毫的柔情。
可惜她错付了。
这双眼再看不见曾经的温柔爱意,只剩下客套的温和与……隐隐的不耐。
“没事……”豫王妃垂眸。
初见心上人的雀跃在这一刻归于无声。
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像个笑话。
良久,豫王妃勾起嘴角,“是我没想通,让你难做了。”
巫影安只当没看出她眼底的疏离。
他眸光微顿,笑容依然温和,“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豫王妃心凉如水,没再动容。
如此,她不管干什么都与巫影安无关了……
莫名的,巫影安看着女子,总有种她要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错觉。
他思来想去,排除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慢慢将心放回原地。
“你找我什么事?”
巫影安要就事论事,豫王妃也不再矫情,质问的语气:“去虱蛊传开的事,可是与你有关?”
去虱蛊在巫南是最不入流的蛊虫,有点小用但用处不大,除了贱民,他们这些贵族没人稀罕。
巫影安眉心拧紧,好像‘去虱蛊’三个字会侮辱了他的尊贵。
“在哪里传开的?我没听说过。”
豫王妃没放过他脸上的蛛丝马迹,继续道:“中都传遍了,现在大概没几個人不知道去虱蛊怎么炼。”
巫影安对巫南蛊虫的重视程度不比豫王妃少,脸色沉下,“谁传出去的?”
话才问出口,倏然想起豫王妃之前质问自己的话,他直接气笑了,矢口否认,“不是我。”
豫王妃见他一脸愕然,仿佛真与此事无关。
或许真不是巫影安。
不是他,难道是柳芝芝那个小贱人?
应该不会。
她一个小农女,怎么会知道巫南的蛊?
瞎猫碰到死耗子杀了韶姬,也阴了明光宫那个蠢货,不代表她知道巫南所有的蛊……
肯定不是她!
豫王妃不想往沈念身上联想,又将目光对准使臣团的一群人。
巫夫人的脸忽然出现在脑海,她冰冷道:“你没说,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不会说。”
巫影安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瞬间黑了脸,严肃道:“我夫人把巫南看的比什么都重,她不会做出等同于背叛巫南的事,请王妃明察!”
这声王妃,豫王妃听一次心被戳一下,此时此刻都快麻木了。
“呵!”她冷笑,“伱对她倒是有信心。”
“最好不是她,否则她会知道本公主的手段。”豫王妃口气冰冷,有种不近人情的凉寒。
这一刻,她和这么多年最挂念最期盼重逢的男人……站在了对立面。
巫影安心情不佳,任谁的另一半被人这般说都很难不发火,更何况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她不会!”
对上豫王妃晦暗的、不掩饰怀疑的目光,他神色未变。
恭敬又疏离的行礼。
“豫王妃可还有事,没事我就先告辞了,我夫人等着呢。”
“没事了,你走吧。”豫王妃喉间一哽,转过身去,忍着烦躁摆摆手。m.χIùmЬ.CǒM
“豫王妃多保重,臣告退。”
留下一句话,巫影安健步如飞地离开,没回头。
豫王妃终是没忍住,回过头去,却只看见男子那飘逸的黑白发。
她脑子莫名其妙出现一行字: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事实确实如此。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豫王妃嘴里吟着。
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身上这身巫南的公主服。
华丽,色彩鲜艳。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她没变,那个笑着夸她的人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
“巫奴,你说……本公主是不是很可怜?”
巫奴一副木讷的表情。
公主可怜?
可怜在哪里?
随意打骂下人,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吗……?
如果是这样的可怜,他也想可怜试试!
想到还有这等美事,巫奴黯淡无光的眼睛一瞬间迸射出光彩来。
豫王妃随口一说,并不盼着巫奴回答,拎着裙摆进屋了。
巫影安离开豫王府,回到使馆,和夫人将行李搬到一间客栈。
一出使馆,他们身份变了。
不再是受保护的巫南使臣,变得和来中都的游商没甚区别。
搬出去当晚,巫影安带着夫人放花灯,听戏,逛遍美食街……
有心无心关注着两人的人都听说了。
沈念毫不掩饰那看好戏的表情。
“盼着心上人来,可是心上人带着他的心上人,这故事……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啊,只有豫王妃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我该深表同情的,可是我只觉得她活该,又费功德了,唉。”
少女小脸耷拉着,看着阿花像个戏精一般地开口。
“阿花,等会儿把我的木鱼拿过来,我敲一会儿,攒攒功德。”
阿花:“……”
“没这必要吧?”
沈念神色一凛,认真道:“当然有必要。”
说完,又看向文平,“阿平,有件事麻烦你。”
文平瞧着郡主眸中闪烁的狡黠和小恶劣,眼皮一跳,有些紧张地问:“何事?”
沈念挺胸抬头,满脸义正言辞,“巫影安和他夫人这么卖力的表演,当然得一五一十地告诉豫王妃喽。
记住,细节不能省,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得传到豫王府去。”
文平吞了下唾液,“!!”
郡主这是觉得豫王妃没被气死吧。
怪不得想敲木鱼。
“是。”
文平应完就打算去办事,临走前,脚停在阿花面前,“小姐要的木鱼,给她!”
阿花想再问,文平已经走了,她愣愣地看着沈念,“姑娘,文平什么意思?”
“……别问,直接办事就好。”沈念无法回答。
总不能说她主子太损,怕影响功德,只能敲敲木鱼补一补嘛。
阿花:“哦。”
那她什么时候去取木鱼咧?
文平手里有柳国公的人,这些人是专门替沈念办事的,她只需把郡主的意思传下去,自有人去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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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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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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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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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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