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是这样想母亲的吗……”
沈觅张了张口,泪水已悄然滑落。
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母亲相比,自己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当下满院子里的宾客已吵嚷的不可开交,言语之中尽是讥笑,而这些声音……全都落在了沈仁耳中。
“这沈神医也真是奇怪,沈御史出了这么大事情,他竟也不出来调和一下,该不会还沉溺在檀媚姑娘的温柔乡里吧……”
“沈神医和沈御史不愧是兄弟,这贪图美色的本性可谓是一脉相承啊~”
“可不是,之前还以为沈御史是出淤泥而不染,没想到竟只是把身上的淤泥给藏起来了,哈哈哈——”
就在外面的一片嘈杂当中,
那紧关着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众人皆向门内看去,以为是沈墨出来主持大局,却不料看见了眼下这一幕……
“兄长救我!”
只见沈墨的脖子上个赫然横着一把寒剑,而那用剑挟持他的人,正是所中七杀毒的长安!
而他的主子,晚媚,也手持长剑,直接指向众人,面容冷漠,高声呼道,
“快给我们准备两匹快马,否则,我就杀了他!”
眼前的美艳女子竟是一名杀手,送寿礼只是一个幌子,就连给自己的下属中七杀毒也只是计划中的一环,这可比沈仁的内宅的事更令人惊诧!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奇怪的事是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让人无暇去思考。
“你先放了他,我就给你们准备快马!”
危难之机,沈仁正面迎上,向晚媚讨价还价。
她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沈墨,自己虽然察觉却没能深究,实在是自己的失误!沈仁心中暗自想到。
“我还没有那么傻,我手上就这么一个人质,怎么会轻易交给你!
你休要再说他话,快给我们准备快马便是!我晚媚是讲信义的人,出了城自会把他给放下来!”
被挟持在长安之手的沈墨也连忙点头,向着沈仁哀求,
“兄长快将马给他,我还不想死在这里啊……”
看着沈墨可怜的表情,沈仁心中略有所动,面容却依然沉着。
就在此时,韩修突然走上前,对他耳语几分。
话听完,沈仁的脸上也略微平和了一些,甚至主动让开路,
“好!我这就让人把马给姑娘拉过来,但姑娘——也要记得自己所说的话!”
“那是自然!”
不多时,两匹棕马就被下人牵了过来,距大门只一步之遥。
晚媚侧过头,和长安四目相对,重重点了一下头,随即一起挟持着沈墨缓缓向马匹靠近。
人已到棕马旁,晚媚一个翻身上马,牵住缰绳,长安紧随其后,先将手中的沈墨扯到马背上,自己就要上马时,却忽听得一声,
“叔父!”
是沈觅急切的呼声。
但她的呼声对晚媚长安两人并不会有威胁,真正有威胁的……是那群突然围上来的护卫。
“快将他们抓起来!!!”
沈仁长臂一挥,留守在南门的护卫通通持刀而上,而将刀直接挥舞到长安面前,正是韩修的弟弟,韩玥。
韩玥虽然年纪小,却在江湖中有“白刀一斩”的称号,这也是为什么韩修敢让他去带队给梁国贩卖私盐。
“长安小心!”
晚媚将自己的剑挡了过去,才堪堪挡住了韩玥的一击。
情势急转直下,身边的已是刀光剑影,晚媚这才明白,沈仁根本没想放他们走,而是要在沈府之内,就将自己和长安拿下!
“敢在我面前劫人,你们还太嫩了些!”
沈仁轻蔑的声音传来,看向晚媚的眼神中,已然动了杀气,
“把她给我拿……”
下字还未说出口,在一片嘈杂之中,沈仁只觉得胸口猛地生疼,缓缓低下头时,却只见一只沾染了鲜血的剑锋从他的胸口刺出,随后,
又猛地被从身后拔了出去。
鲜红色的血液洒向天空,就好像自己每次去杀那些反对自己的人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自己成了那被杀的人。
“兄长!”
“沈大人!”
两声惊呼从沈墨和韩修的口中发出,在沈仁回头之时,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
“竟然……是你……”
“主子小心!”
一个着下人衣衫的男子手执长剑挡在她面前,而那个人,正是由沈仁派护卫拉下去的小厮——骗周娘子过来的初十!
沐晴,初十,檀媚,长安!
原来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他们精心的计算!从一开始,沐晴就从假借周娘子丫鬟的身份陪侍到自己的身边,名为照顾,实为打探自己身边人的武力。
而今天,是自己兄弟沈墨的寿宴,宾客纷乱,正是乱中杀人的好时机。
而这个“乱”,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制造——檀香的腹痛,沈觅的到来,长安的七杀毒,周娘子的拜访,以及……私生子沈寻和沈冷的身份公布。
晚媚的目标在沈墨,而她的目标,则在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沈仁用尽全身力气发问。
面前的女子悠然躬下身来,悄悄地在他耳边说道,
“姽婳城——流光。”
姽婳城,竟然是姽婳城!自己聪明了一辈子,竟然败在了姽婳城手上!
冰冷的口气吐在沈仁的耳边,他的眼眶中只剩下了那片仰头就能看到的蓝天。
在暖暖阳光的照耀下,他面对的好像不是死亡,而是一种解脱,眼前的那双狐狸眼,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以至于他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在并州见到的那个,脾气有些暴躁的美丽姑娘……
“我知道会有人来杀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朱温称帝,建国号梁,先王又随即薨逝……晋国内部权势纷杂,我这御史台的最大元老,手握天下之耳目……自然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死到临头你还要为自己辩解清白吗?”
沐晴的声音冷冷地从上方传来,
“晋国御史沈仁,纵容盐商韩修贩私盐与梁国近十年,直接伤了晋国的盐本,壮大梁国的势力,这便是大人所说的——清正廉洁吗?!!”
到最后还要将自己的死归结于党争,难道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丝毫愧疚之感都没有吗?!!
可是倒在地上的沈仁慈却只是笑,虚弱的口气,略微带了一丝凝重,
“私盐之事……牵涉利益重大……又岂在晋梁两国之内……
而你所在的姽婳城……也只是看不清的局中人而已……”
沐晴眼神一凛,心下一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沈仁却未再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在了自己的嫡女——沈觅身上。wWW.ΧìǔΜЬ.CǒΜ
若说这辈子唯一亏欠的,就只有觅儿一人……张柔从来都不是自己喜欢的妻子,但觅儿,却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他想看一看她的面庞,想对她说一声,是爹爹的错。
然而,
她红着眼眶,抬手将头上的一支玉钗摔于地上,顷刻间,碎成一片。
沈觅转过了身子,甚至都不愿再看一眼自己倒在血泊中的父亲……因为……她害怕……而又决绝……
失落的欢欣爬上沈仁的面庞,最后为他在一旁哭泣的,只有自己的两个私生子……
这样……也好……没什么念想,也就不会再有悲伤……
“觅儿……要好好地……活下去……”
沈仁闭上了眼睛,是在这样一个高朋满座的大好日子。
落在地上的那支玉钗,是他作为父亲,在沈觅及笄时赠与她的礼物……只可惜,在她十六岁这年,就被摔成了碎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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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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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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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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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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