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晚,越轻涯一步一步走向她无一丝生气的身体,
大手轻轻抚过她那双美丽的,初见时就将勾住自己的、长长的魅眼,
“对不起,蓝禾……”
那双睁着的魅眼被合了上去,除了脸色过分苍白以外,看上去就和睡着了一样。
压住心头的悲意,越轻涯猛地转头看向被教徒抓起来的黑衣男子,也就是刚刚帮助李嗣源几人逃走的人——刘达,
“擅闯祭典者——杀!”
凌厉的目光中,满含杀气。
“是……”
将幽禅扶到一边的蓝若俯首行礼,应和着发出声音。
转瞬间,寒剑劈下,血溅三尺,嘴唇微张,当刘达的头掉到地上的时候,他的声音才逐渐消失,
“刘达——誓死守卫妙琴娘子!”
在他出口的一刹那,越轻涯闭上了眼睛。
——
妙琴娘子……
为什么要叫妙琴呢?
“因为你的琴音之妙,动彻天地,哪怕是天上的仙人来了,也要为你的琴音所叹服。”
十五年前,越轻涯还只是南疆定嬗门分舵血莲教的一个小教徒,有幸得到圣女蓝禾的青睐之后,在门内也略微有了些权势,成了血莲教掌舵。
但是一个人若坚定了想往上爬的心,又怎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分舵舵主。
那时的蓝禾只沉浸在两人的浓情蜜意之中,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场算计,更不知道,望岳楼一游,竟会把自己的清白给搭上。
那时的望岳楼,还没有现在的名气,请来的乐娘也都是些下等技艺,进来的人多是寻个落脚的地,并不求听个什么好琴音。
而途经此地,碰巧进入这家酒楼,刚被封地的晋王李克用,也是这个想法。
但却在酒过三巡,头脑微醺的时候,猛然间听到一曲琴音,如清冽之泉,沁人肺腑。
一曲终了,仍意犹未尽,便寻音而去。
原以为会见到一个无比清雅的琴娘,却不料琴架之旁,竟是好一个衣衫半露,面色红润的绝美娇娘。
越是清雅的外表,内里越风尘,便越有格外的魅力,更别提此般女子含情脉脉,盛情相邀的眼神。
而今日的酒也越发的觉得有些醉人,竟有些控制不住,心口一团火便朝着下方走去了。
最是月色动人,最是巫山云雨浓情。
这一夜,晋王李克用只以为自己宠幸了一个望岳楼的琴娘,却在天亮时分,不见了美娇娘的身影。
而当蓝禾衣衫褴褛地跑出门外的时候,却一把撞到了越轻涯的怀里。
一时间,羞愧与悔恨涌上她的心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夜自己兴上心头弹奏了一首曲子,乘兴喝了三杯酒,等醒来时就在他人卧榻之侧。
作为定嬗门的圣女,在未正式成天地之姻时,失去贞洁乃是大忌,将会被直接处以血祭,以洗涤灵魂,归元天地。这是为什么蓝禾和越轻涯钟情至此,却仍未有肌肤之亲的原因。
然而蓝禾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望岳楼内,竟然会丢失自己的清白,慌急之下,竟然只一门心思地逃跑,结果不想……竟撞见了他……
那个自己最爱的人……
突然,身边的男人脱下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替她遮挡住身上的不堪,紧接着抱住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温暖的怀中,抬起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不要怕,我来了。”
当一个男人能忍住心爱之人被人侮辱的气愤,先把对方的情绪放在第一位,去安慰她,去照顾她,给她尊严,予她原谅,无论是任何一个女人站在这里,都会被他的深情打动。xǐυmь.℃òm
所以在那一瞬,蓝禾彻底地坠到了越轻涯设下的深渊中。
他对她说:你放心,我会把望岳楼里的一切都处理好,你只需先回到定嬗门将养身子就好。
他对她说:你放心,这个孩子你生下来我来养,我不能让你为了打一个孩子害了自己身体。
他对她说:你放心,定嬗门若是要问你失去贞洁的罪,我就帮你推翻它!我们一起壮大血莲教,以后你还是血莲教的圣女!
四年之间,蓝禾陪着越轻涯,一点一点地掏空了定嬗门的底子,并在最后关头用传播瘟疫、以血救苍生的方法,彻底将定嬗门踩在了脚下。
后来蓝禾带着那个偷偷怀上,并偷偷生下来的孩子再回定嬗门的时候,已是满门屠变、血流成河。
他手执长剑,脸上溅满了血,笑着看向自己,
“禾儿……你看,我把当初想该害我们的人都杀了……”
蓝禾震惊之余,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用手捂住只有三岁的,蓝嗣源的眼睛。
再后来,血莲教在南疆声名大振,收揽万民信任,甚至与晋国朝廷搭上了边,一举成为国教,越轻涯也因此进入朝堂之中,那时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和晋国朝廷有了联系。
此后,蓝禾依旧是圣女,越轻涯也依旧在她身边。然而,两个人的关系却因权势的漩涡而逐渐有了嫌隙。
望岳楼是越轻涯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他说:“妙琴娘子”这四个字和你很配,以后若是想找个清净地弹琴,你就可以来这里,我以后……也可以来这里听你的琴……
或许还是因为放不下他,哪怕这里有着一些不好的回忆,蓝禾还是进入了望岳楼,却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第二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却也是第一次和自己共赴巫山的男人。
晋王李克用,正是蓝禾五年前在望岳楼遇到的男子,也就是自己儿子的亲生父亲。
自那夜一别,李克用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而好不容易和她再次相遇,并知道她竟然为自己生了一个孩子,情丝瞬间被点燃,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蓝禾的儿子立即被接入宫中教养,改随父姓,自此晋国突然多出一名游离在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长子——李嗣源。
或许是被伤害的心干涸了太久,一片甘霖洒下,蓝禾逐渐沉浸在李克用所能带给她的一切,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但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进入宫中,立妃位可以不是件易事。
李克用的正室乃是重臣之女,且已经育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李存勖,本来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也是李克用正统的继承人。却不想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嗣源给顶了长子的身份,介于李克用对蓝禾的宠爱,这位份上的威胁就大了许多。
因此朝内大臣极力反对蓝禾入宫,其中,也包括成为成为太傅的越轻涯。
在蓝禾和李克用重遇没过多久,越轻涯便被升职位太子太傅,升职太快太高,甚至都没有什么正当理由。
因为蓝禾不得入宫,李克用很是歉意,便将近来才收复的前武皇暗部——杀手组织姽婳城,交给了蓝禾。
同时附加的条件便是,让蓝禾放下她在南疆的一切,尤其是和越轻涯相关联的东西。
蓝禾和越轻涯之间的情事,多多少少会传到晋王的耳朵里,但是越轻涯又不是个可以随意拿掉的人,而且自己和蓝禾的重逢,还是他特意献上,因此李克用选择了这样一个最低成本的办法将两人隔开。
而蓝禾和越轻涯之间,也因为所站派别不同,而渐行渐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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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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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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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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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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