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湿意仍生。
望岳楼中新进的一批乐女,鼓瑟吹笙,吸引无数文人墨客前来观赏。
然而虽是美人配美曲,却是终究差了些意思?
“此等低劣之声,竟堪入望岳楼的雅堂,难道是欺我们来客钱财不够,赏不了那妙琴娘子一弹吗!”
酒桌之上,一华服男子突然起身,随后,那斟着美酒的杯子便重重摔到地上,倾了一地的琼汁玉液。
众客见状,也都借势纷纷吵嚷起来。
台上诸乐女的琴音也被打断,驻足台上手足无措。
“诸位郎君莫要生气,先且坐下歇息,绪娘这就重新安排……”
一个紫衫荣华,有些富态的中年女子,一面赔笑着走到领头的男子身边,一面赶紧招呼小厮把台上的姑娘们先带下去。
然而面对望岳楼掌事绪娘的好言求和,锦衣男子却并不领情,“别欺负我们是外乡客,就用些不入流的琴律来敷衍我们,今天除了”
绪娘继续满脸堆笑道,“今日弹琴的是批新进来的苗子,原想着在诸客面前露个脸,竟不料扰了郎君的雅兴,是绪娘的错。wWW.ΧìǔΜЬ.CǒΜ
但是妙琴娘子这两日实在是不太方便,不得弹琴,还望郎君见谅……”
绪娘且说了一半,却见一直坐在锦衣男子身边低头喝茶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嘴角含笑,
“存实,叔父难道没有告诉你,凡事欲求,张口辩驳是最无用的,需得投得人家喜欢才可。”
随后,在诸客震惊的目光中,从怀中掏出一独山玉所制的玉璲,雕刻精妙,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被唤存实的男子也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叔父为了见那妙琴娘子出这么大手笔。
“独山玉玉璲,请妙琴娘子独间一聚,赏景听琴,如何?”
绪娘看的眼睛都直了,心里直痒痒,可是……
“您也知道,妙琴娘子在这里十年容华,比我这掌事的待的都长,有些事,也不是绪娘能决定的……”
存实少年男儿哪能受这等委屈,抬起腰上配剑就抵绪娘的脖子。
周围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嬉笑吵闹,窃窃私语,却无一人上前。
绪娘也是个妇道人家,哪儿受得住这般吓唬,惶惶间就唉声载道地跪了下来。
“何人敢在我望岳楼闹事!”
一声清脆的厉呵,从台阶之上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就见一轻纱白衣女子,面戴白纱,虽已三十的年纪,却仍腰肢纤细不堪一握,正是众人口中一直说的妙琴娘子——鹤兰。
欲求之人终于出现,锦衣男子这才松了手,绪娘吓得赶紧逃到鹤兰身后。
而拿出玉璲的中年男子,却在看到鹤兰出现的一刻恍惚了一下,倒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今日鹤兰不弹琴,就算两位郎君拿了这世间最稀奇的宝物来,也不能逼着鹤兰弹奏。”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能做十年的乐女依旧是名满天下,鹤兰也不是什么能随意拿捏的角色。
“你!”
和叔父李克宁不远千里来荆州调查的李存实,没想到竟会受这种侮辱,心中自是难掩愤恨。
却不料鹤兰依旧刚得厉害,“鹤兰的特例,只给懂琴的人,两位郎君还是坐下喝酒吧。”
在望岳楼内说这种话,的确是有些过于瞧不起人了,饶是李克用也忍不住怒上心头。
就在气氛越发紧张的时候,
一声琴响恰如嘈杂之中的清流,缓缓流出声来,
“天圆地方,琴面为天,琴底为地,此之谓琴也。
昔日伏羲斫桐为琴,绳丝为弦,绠桑为瑟,三尺六寸五分,上有组弦,后周文王悼念儿子,武王伐纣,加成七弦,一十三徽。
春秋伯牙鼓琴,只为子期知己,后子期死,伯牙折琴,从此高山流水成为美谈。妙琴娘子琴艺卓绝,堪当伯牙之声,但不知台下的两位郎君,能有子期之心吗?”
琴声悠扬,言辞动人,众人皆向台上弹琴之人侧目,当看到女子的面容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紫衣岚衫,少女娇气,却已有了妩媚之风。
难得的是,琴弹的极妙,话也解的极好。
就算是今日听不得鹤兰的琴音,听听此女子琴音也是极好的。
随着琴声悠扬,台下客人均落座听乐,不再闹事,实是帮鹤兰解了围。
“二位郎君做不了鹤兰的知音,但若现在坐下来还能听听我们楼里姑娘的曲子,若是不坐的话,也只能请二位出去了。”
鹤兰沉声说道,目光坚决。
李克宁与李存实叔侄已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能忍着气,欠身落座。
绪娘见事情已经摆平,自然笑着扶鹤兰回上房而去。
“娘子真是有魄力,要不是娘子,绪娘这条命今天还真交代在这儿了。”
缓缓走上台阶的鹤兰却是面色冷漠,
“今日救你的不是我,是她。”
说话间,眼睛朝着台上弹奏的女子身上看去,
“是个生面孔,也是新来的乐女?为何刚刚众人弹奏时没有出现?”
绪娘顺着鹤兰的目光瞧了一眼后谄笑道,“这个姑娘和那些乐女不是一批,是乡野间出来的,没上过什么大台面,今日首次登台,就没让她上……”
“可是你没想到她用琴音救了你一命?”
鹤兰冷冷说道。
绪娘心下不禁难堪起来,“绪娘来这儿做管事是承娘子的情,实际上对乐律这些不怎么通,所以致使良玉蒙尘,还请娘子见谅……”
鹤兰收回目光,提裙往楼上走,
“也不完全怪你,教习先生有意稳固我妙音娘子的名号,便把后来有才者都扔在了人堆里,不然也不至于连他都听不出琴音好坏,功力高低。”
“娘子说的是。”
绪娘低头颔首。
“把她带到我身边吧,这么好的人才,不能废了。”
“是。”
台阶之上,鹤兰回屋,台阶之下,弹琴女子已奏完一首。
——
“主子,事情和您想的一样,妙琴娘子已吩咐把您带在她身边教习琴律了。”
中台之上,穿着一身小厮衣服的烟柳笑容满面,悄悄对沐晴耳语道。
“先不要高兴太早,现在只是到了她身边,要挑选一个好时机刺杀她,再全身而退,可不像现在这么简单。”
沐晴收起琴,除了微微动的嘴唇,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
“主子说的是。”
沐晴转了一个笑脸,盈盈走到众宾客面前屈身行礼,“今日沐晴一首《山上雪》多有造次,还请诸位见谅。”
台下的男人纷纷笑道,
“这位新来的姑娘真是好生谦虚,就您这琴音,再精进一些,比之妙琴娘子也是不遑多让啊。”
沐晴笑着谦虚回绝。就在众人的捧喝之中,事先两个闹事的男子却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沐晴微微眯起眼睛,又瞬间收敛,继续笑着和宾客谈话。
在下台的一瞬,对着烟柳吩咐道,
“今天闹事的两名男子,你报给姽婳城的千瞳查一下。”
烟柳蓦然抬起头,疑惑不解,“这和我们这次的任务有关系吗?”
“让你查你就查,再废话我就打你的皮。”
沐晴恐吓道,烟柳立即收回了询问。
自己可是害怕疼害怕的紧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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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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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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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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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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