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族长之前明明让自己一回来就立即向她汇报,且族长一向都是极为守信之人,就算中途真被其他事务耽搁了,也会告知自己,另行安排,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缘无故地就消失了。
跟了穗禾这么多年的雀灵,对穗禾的性格了解至深,轻易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但苦于不知该去哪里去找族长。
“雀灵!”
手上双剑提起,雀灵猛地转身,
“何人唤我名讳!”
却见太巳宫中的邝露仙子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向殿内探出一个脑袋,对着自己喊道。
雀灵收起剑鞘,信步走向邝露。
“仙子来此找我有何事?”
邝露看了一眼周围陈列的鸟族侍卫,凑近雀灵的耳朵,
“我有非常重要的话对你讲,是有关穗禾公主的。”
雀灵目光一凛,看向面前之人。
邝露镇重地点了带点头。
雀灵一手张开,
“邝露仙子请这边絮谈。”
——
“什么!
你说天帝要将我家公主嫁给火神殿下!”
雀灵一拍桌子气得站了起来。
邝露连忙把她按下去,把手放在嘴唇上作噤声状,
“你莫要说的太大声了,天帝之所以不提前传出消息,就是怕有人作乱,我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和你说的。”
雀灵气恼地叹了口气,捶打着石桌,
“我家公主喜欢的是夜神殿下,与火神无丝毫情意,天帝为何非要乱点鸳鸯谱。
这下公主被关在天宫,可该如何是好!”
邝露垂着眸子,细细分析道,
“我虽不知道天帝为何如此,但总觉得这次婚事没这么简单,只怕会对穗禾不利,眼下紧要的还是将她救出来,阻止这场婚事。”
被邝露这么一说,雀灵心中有了主意,
“你我身份低微不足撼动,但鸟族另一人一定可以!”
说罢,雀灵提着剑把便走向鸟族本营。m.χIùmЬ.CǒM
——
“雀灵恳请隐雀长老前去天宫救穗禾族长!”
双剑别在腰间,雀灵半跪在地上,恳请长老会会长隐雀出面。
叽叽叽——
笼子里的黄鹂儿被隐雀用枝叶逗得动来动去,发出清脆的鸣啼。
隐雀慢慢将手上的枝条放了下来,看向跪着的雀灵,
“雀灵将军真是说笑了,穗禾公主不过是被天帝请去天宫做客而已,怎么还需要我去救呢?”
雀灵手心攥紧继续说道,
“穗禾公主多日来杳无音信,被天帝扣押在天宫之中,恐有危险,我鸟族不能没有族长啊。”
“笑话,”
隐雀沉色出声,
“一个四千年的黄毛丫头,没了她这鸟族难道还转不了了。
本长老今日只此一句——不去!”
隐雀本就对穗禾有不满,今日雀灵求到这里必然不会答应,无论时间长短。
腰间的佩剑呼之欲出,仿佛下一秒就要甩到敌人的脖子上。
“在没有万全的把握时,一定要沉住气。”
这是穗禾经常在雀灵耳边说的话。
雀灵强忍着心中的怨气,站起身来行礼,
“雀灵告退!”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鸟族营帐。
看来眼下,只能再跑一趟魔界了。
隐雀看着雀灵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皱纹陡然加深。
一旁的黄鹂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叫唤,被隐雀重力拍打了一下笼子。
“叫唤什么,
锁了你的灵智不够,还想献了性命吗!”
那黄鹂登时不叫了。
“若是天帝真要借此害她,倒省了我的事了。”
——
五日的时光,一眨眼便过去了。
这五日之内,沐晴被幻术所控制,总是处于半昏厥的状态,且所处之地完全封闭,无法和外界沟通。
在被侍女强硬穿上那一身白色嫁衣之后,几乎是被押送到了九霄云宫之内。
——
大殿之上,
金碧辉煌,
承三界之福顺,
袭八荒之德意。
天族皇子火神旭凤,与鸟族族长穗禾大婚,此之谓得天独意,结两姓之好,引万仙来朝。
紫气东萦,一片彩霞环绕。
三位彩雀仙女引着一路彩云,缓缓飘向大殿之内,而彩云所乘之人,正是鸟族公主穗禾。
星光点点,从彩云之上散落,美轮美奂,快要迷了人的眼睛。
大殿之上,坐于最主位观览一切的,正是天帝太微。
然而,在如此气派之下,各方仙者却在窃窃私语。
“原以为火神和穗禾的婚事因天后一事就此作罢,竟不想依旧照常进行。
但即便如此,也该尽早通知各方仙家,如今急匆匆地给各仙家遣送请帖,举办此礼,实在是有失天家体统。”
大老远从蓬莱洲赶来的仙人摇了摇头,如今越发世风日下了。
“可不是嘛,火神这事做的确实过于失礼了,夜神殿下还在魔界带领十万天兵天将平叛,天界怎能在这个时候办这种喜事呢……”
一旁的仙人也打抱不平道。
“还不是天帝在背后支持着,也是怪了,你说天后屠害先花神一事都被曝出来了,火神竟然还能安稳地娶妻?天帝竟然也还对火神如此关照?”
天家的事真是太乱了,几个常在人间的仙者实在是搞不懂天帝几人的作为。
而在彩云之上,一袭银白羽纱,镶绣雀金边线的沐晴,腰坠雪银攒花结长穗,头结凌银九霄玉冠,面貌秀美,身形翌立,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朱,一把羽扇遮了半张脸,只待新人之揭。
众目睽睽一下,沐晴穿着这一身拖尾白色礼服缓缓走向台中,向天帝行礼,
“鸟族族长穗禾,拜见天帝。”
天帝笑着拂袖免礼,对穗禾今日温驯的态度很是满意。
然而就在沐晴起身的瞬间,羽扇之下的面容顷刻变得寒冷彻骨,回过神来,用眼睛扫视着殿下列席的所有人。
奇怪的是,众仙能来的都赶来了,唯独少了邝露,只留太巳仙人一人孤零零地列于席位。
而鸟族作为自己的母家,也只是派了一个不知名的长老过来,隐雀和雀灵都不在场。
还有更为重要的三人,
水神洛霖,风神临秀,现花神锦觅,
都未到场。
天家大婚姻,三位上神却不在受邀的列席,其余众仙人也没有多注意,对水神的行踪也没有丝毫怀疑。
狐狸仙应该不会用水神的死这么大的事和自己开玩笑,所以可能不是众仙家不理睬水神薨逝,而是天帝隐瞒了此事。
握着羽扇的手不自觉的出了些汗,现在自己还是被操控的状态,灵力还使不出来。盖因这绝美的婚服之下,藏着的不是祝福,却是能削减自己灵力的幻草。
天光渐渐变化,
吉时已过三刻,
大婚之日只有新娘一人在场,未免有些尴尬,下面的仙人已经开始谈论起来,天帝面上也略微有些挂不住。
小声招呼一旁的侍仙,
“今日是旭凤的大婚之日,他去哪里了?为何还未到场?”
侍仙有些难堪地对着天帝说道,
“回禀天帝,刚才有人来报,说火神殿下不在栖梧宫中,已经派人去寻了……”
天帝眉头一皱,
“荒唐,
本神派你们去看管栖梧宫,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旁边的小侍仙立马吓得跪了下来,
“还望天帝恕罪,小仙这就加大寻找的人手。”
殿上还有众仙观看,天帝也不便发脾气,对侍仙挥了挥手,吩咐下去。
沐晴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神静默,犹记得当初在凡间的时候,和润玉大婚,也是这般误了时辰,只可惜那时自己的心上人却血洒婚宴。
而如今这场被人所操控的婚事,旭凤他不来倒也好,落得自己一人清闲。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可没有沐晴这般看的开,已经开始在讨论是不是火神殿下故意逃婚,丢下鸟族公主不管了。
“之前听说过火神旭凤和花神锦觅纠缠不清,难道今日真的是为了锦觅不顾鸟族族长了吗?”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天帝,你不能这样!”
大殿之上,传来一声稚嫩的厉喝。
与众仙一同惊异的沐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总是叫自己花孔雀,在天界基本没有实权,只喜欢看些话本拉个红线,却敢于出现在今日婚殿之上和天帝作怼的身影,
“月下仙人!”
遮面的羽扇顺势撤了下去,沐晴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
“润玉明明对穗禾有情意,你为何要让穗禾嫁给旭凤!”
丹朱穿着惯常的红衣,步伐坚定,一步一步走向那最高之位的人,
“今日高朋满座,大喜姻缘,
满目荒唐!”
丹朱用手指着坐着的天帝,
“太微,你可有真正问过旭凤的想法,问过润玉的想法,
问过,
今日站在这里,被你扣押过来的穗禾!”
太微脸色大变,迅速站起身来,
“今日是我儿旭凤和穗禾的大好日子,月下仙人休要在此口放狂言!”
眉眼之中,皆是厉色。
沐晴看着孤身一人前来的丹朱,对着他摇了摇头,后无倚靠,不能这时候轻易动了天帝的怒气啊。
却见丹朱望着沐晴时,略微笑了笑,而后继续和对着天帝怒怼,
“你说我口放狂言,
那你为何要将夜神润玉提前五日遣往魔界,为何又将穗禾囚禁于天宫之中不容外人探望,为何今日——
火神旭凤,
婚事一方,
迟迟未到!”
场上众人脸色开始有些变化了。
“是啊,天帝,
夜神作为火神兄长,怎能在其攻打魔界的重要关头操办喜事。
至于鸟族族长被囚禁一事,请问天帝,这是否属实?!”
仙家开始不再安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因为丹朱的一番话,和本来就疑点重重的婚事而乱动起来。
太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兄弟,一个小小的掌管婚姻之事的上仙,竟然敢在今日的场合之下,对自己大放厥词,平日真是小看了他。
“月下仙人之言皆为虚妄!
来人呐!将他带下去!”
话音刚落,冲进一对持枪的天兵意图将殿前的丹朱拉走,丹朱拼命挣扎,
“太微,
你怎能如此无情,
润玉和旭凤都是你的孩子,你却都没有好好待他们;
梓芬、荼姚、簌离都是喜欢过你的人,你却为了帝位都将她们抛之远去!你当真不在意任何人的心意吗!”
挣扎之中,一件华丽的羽衫挡在丹朱面前,
“请天帝放过月下仙人!”
那仍然还没等到“新郎”的人,以一己之力,挡在了丹朱面前。
“穗禾,你这是干什么,你不都答应好了吗!”
天帝看见沐晴去为丹朱求情的瞬间,更是火冒三丈。
“穗禾公主不会真的有什么隐情吧?”
底下仙心惶惶。
被拖拽的丹朱却是仰天长笑起来,而后看向太微的眼睛,
“你在害怕什么,又在掩盖什么,
难道,
是不想让众仙知道水神已薨的消息吗?”
“什么,水神殿下薨逝了?!”
一直坐在位子上作为旁观者的太巳仙人也登时瞪大了眼睛,直接跨步到台前,
“水神系六界之命,乃万源之主,今日未出席也罢了,但背后之由,还请天帝给众仙家一个交代!
若真如月下仙人所说已然薨逝,如此重大之事,为何众仙皆不知,且究竟是何原因,也请天帝给一个公道来!”
“请天帝给一个公道!”
“请天帝给一个公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转眼间,原本是大喜婚宴,四方庆祝,变成了万言觐见。
丹朱冷笑了一声,这,就是自己敢从天帝控制的姻缘府中跑出来上见的最大筹码。
沐晴回过头看着丹朱,露出惊异的神色,而天帝更是被这动乱有些冲昏了头。
就在一片调停的混乱之中,一身粉色衣衫的女子飞入大殿之内,目光炯炯,对着所有人大声道,
“我父水神,
于天历十月初九,被刺杀于洛湘府中!
天帝太微,囚我与风神于洛湘宫中,隐瞒此事,只为了顺利推进今日火神和鸟族族长的婚事。
花神锦觅,
敬上!”
水神之女已出,水神薨逝绝非妄言,今日这一切,都是天帝太微的计划!
众仙对太微已经失去了信任,言语纷纷。
而就在这时,那跟在锦觅身后,大喜之日上一直未曾出现,却最应该出现的人飞入九霄云殿之内。
“锦觅!”
沐晴看着所来之人,嘴唇微微颤抖,
“你,
终于来了。”
火神,
旭凤。
旭凤故意逃婚,帮锦觅逃出洛湘府后,却被锦觅重击,最后随着锦觅的身影,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穿着自己最平常的衣服,见到了那个父帝要求自己所娶的,一身银白色嫁衣的沐晴,同时也听到了——水神之死的消息。
“而今日,杀害我父水神之人,
就在这里!”
被旭凤注视的锦觅再次高喊出声,眼睛里已是猩红。
众人又是一惊,互相看着对方,
“是谁!
请花神将他指出来,我等定为水神殿下讨个公道!”
锦觅的眼中若有水光倒映,手指一点一点地向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指去,
“就是——”
刷——
一道白光乍现,向着锦觅身上奔袭而去,在锦觅将要说出那个人名字的一刹那,旭凤飞身为锦觅挡下了那一招。
但与此同时,那光也向着沐晴飞来,目标所在,就是沐晴身上所携鸟族最重要的东西——羽印!
锦觅有人保护,
沐晴呢?
沐晴瞪大了眼眸,双手自然挥挡,却在白光来袭的一刹那,被一个白色的,
无比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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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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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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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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