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纪新榆的所作所为也与祝望庭的纵容有直接关系!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阿姐的样子。”潘纹锦道:“当初家里兄弟姐妹六个人,就我和阿姐感情最好。”
潘家在旧社會的时候,也是高门大户,潘纹锦的父亲叫潘正华,当年也是名震北直隶的纨绔,家里娶了四五房姨太太。戦乱一起,潘家就乱了,几房姨太太都想和潘正华往東南亞跑,留在国内的只有大房这一支,最后也就只剩下了潘月坤和潘纹锦这姐弟二人。
祝望庭摸不准他的脉门,不知道潘纹锦提起潘月坤是什么意思。他以前来,都是很少提及潘月坤的,难道说是因为顾忌纪新榆吗?
“呃……是啊,她也总提起你。”祝望庭干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潘纹锦对他失望至极,“姐夫,这七八年没见,你变了不少啊!”
“是吗?”祝望庭打哈哈一笑,“七八年呢,肯定是要变的啊,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不少。”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几年,我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胳膊腿儿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
“小茹呢?他们一家子还好吧?”
“哦,好着呢!”祝望庭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改口道:“小茹又生了一对龙凤胎,过完这个年都八岁了。两个小的皮的很,一来就满院子跑。”
看起来很喜欢孩子的样子。
“是吗?那是好事!虽然小茹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这个当舅舅的走动,可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不表示一下。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饭?顺便给两个孩子见面礼。”潘纹锦道:“我也很久没看过小茹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姐姐的女儿,我也是惦记她的。”m.χIùmЬ.CǒM
祝望庭只道:“不好让你破费。”
“姐夫是和我生分了,不把我当成是一家人。”
祝望庭有苦难言,只道:“小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再怎么着我也是她舅啊!娘亲舅大,这个理儿她不懂,你也不懂。”
祝望庭语噎,火气也有些升腾,“她就那种性格我有什么办法?她不愿意见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几年前闹得那么尴尬,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是不愿意见我,还是不能见我。”
潘纹锦这话让祝望庭露出了几分惊恐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应该我问你吧!李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潘纹锦的声音拔了一个高,“在看守所里是不是?”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祝望庭立刻变成了被霜打的茄子,蔫了!
“你都知道了?”
“我能不知道吗?我不仅知道李茹出了事,我还知道你家院里多了一个死人。”
提起这事儿祝望庭就是一肚子气,“你说那人也是缺德,弄个半死不活的人扔到我们家院子里来了!出了人命官司。那保姆也是废物,半夜听到动静也不知道爬起来看一看,睡得还挺香。”
潘纹锦叹了一口气,突然道:“我还记得那是五二年,当时是在烈士陵园,你抚摸着碑上我姐姐的名字哭得痛不欲生。你说你没保护好她,你说一切都怪你。当时我还在想,这个男人一定很深情,他那么自责,一定非常爱我的姐姐。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你也变了。变得势力,变得怎么,那个在碑前痛哭的人已经不在了。”
祝望庭的手微微颤了两下,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几许迷茫,“纹锦,我老了,性子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现在耳目昏聩,不辩是非,连谁是你的女儿都分不清了吗?”
咣当一声,祝望庭手边的茶杯摔落在地上,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活像见鬼一样。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潘纹锦怒声痛叱,“纪新榆的所作所为,都与你的纵容有关!她间接害死了你的亲生女儿,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为了与邵家的亲事装聋作哑,任由我姐姐的血脉流落在外面!你看看你,还有一点当年热血青年的样子吗?”
两个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潘纹锦的每一句话,都插在了祝望庭的心上。
“那我能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认都认了,宣扬出去,说我认错了,那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他还顾及面子问题呢!
潘纹锦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道:“案子我会进一步跟进的,结案那天,我希望你有勇气面对现实。”
潘纹锦走后,祝望庭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他想起那天在早餐摊上安子溪说的那些话,心口突然哆嗦着痛了起来。他惨叫一声,当即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还是阮芳听到动静跑过来,给他拿了药,人这才缓过来。
阮芳那叫一个后怕啊,自己要是再晚来几分钟,老爷子兴许就出大事了。
“领导,没事了吧?”阮芳抚着他的心口,“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没事。”祝望庭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让阮芳扶着回里间躺下了。
说来也怪,平时早就忘光的那些画面,突然在他脑中清晰起来了,他想起了同志们冻伤的手指,冻坏的脚,想起了野菜窝窝头的味道。那时候吃着,不觉得剌嗓子,觉得很甜。
他还想起了好多事,寒风呼啸,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围着火堆唱歌,想起了妻子怀着身孕跟着他东躲XZ的那些日子。
已经模糊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潘月坤年轻的脸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显现。现在回想起过往那段艰苦的日子,突然觉得那是自己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也是被他抛弃的岁月……
纪新榆一身疲惫的回了家。
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她想去见高立景,结果却扑了个空,而且坏消息传来,警员们并没有在学校的宿舍里搜到属于祝家的任何东西。
以至于听说那丫头还跑到所里去闹了,但是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纪新榆回家就被告知祝望庭的心脏病犯了。
“怎么回事?”她皱着眉,略有些不高兴地道:“最近不是一直很好吗?怎么突然犯病了?吃药了没有,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阮芳跟在她身后汇报,“吃了药好多了,在屋里歇着呢!哦对,潘先生今天过来了。”
纪新榆的步子一下停了下来,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问道:“谁?”
“潘先生啊!李茹她舅。”
纪新榆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眼皮跳个不停,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他来干什么?和老祝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啊!”
纪新榆摆了摆手,进了屋。
“老祝,你怎么样了?”纪新榆忧心忡忡的进了内室,发现祝望庭没睡觉,就那么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气色看起来还好,只是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不振。
“老祝?”
“嗯?”祝望庭回过神来,看了纪新榆一眼,“你回来了?”
“是啊!你怎么了?阮芳说你心脏病犯了?怎么回事?”
祝望庭轻描淡写地道:“没事,是被潘纹锦那小子气着了。”
“是,我听说了,好几年不见怎么还生气了?”
“他想让小茹一家子过来吃饭。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一起吃饭!他就说我,意思是我拦着不让他们见面,还说什么娘亲舅大,说我没资格拦着!”祝望庭闭上了眼睛,“我没资格谁有资格。”
别的他一句话没说。
纪新榆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好的,他怎么来了?”
“工作调动,好像是回京了!我俩闹了一个不愉快,就没细聊。”
“你也别生气了,好歹是亲戚,多少年不见一回,别弄得像斗眼鸡似的,难不难看。”
祝望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那边怎么样。”
“唉,小茹这案子,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提起这件事,纪新榆就恨得牙根痒痒,她既恨安子溪心狠手辣,又恨李茹和赵国福不长脑袋。
这两人的智商加在一块都,都赶不上安子溪半个脑子。当初这事儿要是和她说一声,哪里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其实纪新榆是五十步笑百步,她自己不也走了一步臭棋吗?安子溪把人都扔到她家里来了,她又有什么好办法了,到最后,这个屎盆子照样扣到她的脑袋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判了,咱们尽量多出些钱,让小茹在里面自在些。”
纪新榆有些无奈,想说的话却是不能说。
那是她的女儿啊!她的心比祝望庭要痛一百倍!
“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就不着急呢!”
“我有啥办法!”祝望庭也恼了,他这个人原本就没心没肺的,别说李茹不是他的亲闺女,就是亲的,只怕他也不会投入太多感情。
只是可惜了邵家的那门亲事。
纪新榆把满肚子的委屈都咽了下去,“那你歇着吧!晚上你想吃啥,我吩咐阮芳去做。”
“炸酱面。”
纪新榆走出里屋,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李茹的事情上,她费尽力气也没啥用,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但是赵蕊的事情,还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如果赵蕊嫁的好,小茹将来也能有保障。
其实二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现在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纪新榆擦掉眼泪,重整心情,去安排晚饭了。
潘纹锦却是一刻也没闲着,他对驼子的身份很感兴趣,立刻派人着手调查。
潘纹锦用的人,都是从地方上带过来的,跟了他十多年的老部下,最得他的信任。这些人的身手,素质都是过硬的,他用起来得心应手,也非常放心。
驼子是孤儿院的勤杂工,调查肯定是要从孤儿院查起。他们找到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了解情况,还去驼子的住处查了查,结果还真就发现了一些线索。
比如驼子居然是孤儿院最老的员工,现任的院长是几年前调过来的,而驼子已经在孤儿院里待了快二十年了。
想要查他的底可不简单,需要去找前几任院长和工作人员那里了解情况,偏偏最先接触驼子的院长已经去世了,后面的几任院长都说不清楚驼子是什么时间来的孤儿院,只说他很早就在院里了。
一个人的身世背景都是有迹可寻的,当他的来历模糊不清,甚至无迹可寻的时候,这个人身上的问题可就不小了。
不过,从尸检报告上来看,驼子身上有一些陈旧性的伤痕,都是二十年以上的老伤,而且伤的都是要害部位,他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命大了。
普通人,根本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单从这一点上来看,驼子的身份不简单。
他们查了户籍,在京户口中,根本没有驼子这一号人!而他也不是孤儿院的正式职工,只有一个聋哑人的证明,还是从纪新榆的医院里开出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非常明了了。
纪新榆和驼子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当然,这些证据都不足以扳倒纪新榆,死无对证啊!
潘纹锦觉得,安子溪一定知道些什么,她说不定是故意把这件事甩给自己接手,借此来证明他的能力和态度。
这孩子,真的是很聪明。
不过,有方向就是好的!驼子死了,不是还有纪新榆嘛!
潘纹锦觉得,他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查一查纪新榆的底了。
活人身上的线索总比死人多吧!
他有预感,纪新榆身上的问题怕是不少,只要挖得深一些,说不定还能其他发现。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帮她和李茹做一份DNA检测。
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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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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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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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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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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