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姩看过去,见她父母还在为怎么处理梁觅的事儿发愁。
叶家与梁家没什么交集,但梁家在京城好歹还是有些名声的,若这般不顾脸面地将梁觅打发了,回头拂了人家的面子,被记恨上了反而麻烦。
虽说叶侯两口子都是不怕被人说闲话的,可若是因此结了仇,让对方在不经意的时候捅了一刀,也是不划算的。
若是把人请进来,只怕叶相逢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叶夫人想着让叶侯去见一面,问清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时,就听叶姩道:“母亲,依我看,倒不如不见的好。”
“妈妈说他是一人来的,那便说明他家里还不知此事,又或是故意没告知家里,那便不怕得罪他。”叶姩道,“咱们若是见了,回头传出些叶家有意同梁家结亲的话来,反而招人怀疑。倒不如寻个借口,打发了人,省去些麻烦才好。”
叶姩想了想,又道:“何况眼下父亲出征在即,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叶夫人点点头,觉着有些道理,又与婆子道:“你就说我与侯爷出门了,没在家,家中无人接待他,叫他另寻了日子再来。”
婆子答应一声,又欠身下去了。
等人一走,叶侯又看向瘫在椅子里,一脸生无可恋的叶相逢,戏谑道:“不好意思啊,坏了你的一桩亲事。”xǐυmь.℃òm
叶相逢抬头看了他一眼,要笑不笑道:“那我真是谢谢您啊,父亲。”
*
等婆子到二门处传话,才知方才叶朝出来过,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梁觅带走了。
婆子又回去回话,还没到叶夫人院里,就被叶姩拦住了去路,叶姩便问起她何事来。
那婆子道:“二门处的小厮说,方才四姑娘将人带走了……气势汹汹的,瞧着像是要去揍人。”
叶姩“啊”了一声,想起方才叶朝是在问及是个哪个梁家后,才变的脸色。
她拦住婆子,道:“大约不是去揍人的……父亲出征在即,母亲有许多事情要忙,先不要去打扰他们。回头等四姑娘回来了,我问清楚怎么回事了,再去回他们。”
这府里除了叶夫人,大约就剩叶姩最有想法了,甚至比她父亲和两个兄长还要靠得住。
婆子听了也觉着可行,便退了下去,没在继续往里通传。
而此时,梁觅早被叶朝拽着,拖到了巷子里去。
此时的梁公子还没开始抽条,个子矮矮的。相反的,常年舞刀弄枪的叶朝却是长得极快,眼下已经高了梁觅半个脑袋。
再加上她常年打扮随意,素来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稍不注意,将她误认为是男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如今小叶将军借着身高之便,直接将梁公子堵在角落的墙上,梁公子还不得不抬起头看他——这一幕还真是怎么瞧,怎么像是恶霸欺负良家子。
只不过是叶朝成了那个恶霸。
梁觅咽了咽口水,鹌鹑似的缩在叶朝两手之间,可耻的红了脸:“你、你……”
叶朝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眯着眸子,沉声道:“听说你要向我二哥提亲?”
梁觅:“啊?你二哥?不是你吗?”
叶朝:“……”
她这才明白,这小白花搞错了她的身份。
小叶将军无语片刻,倏地收回手,转过了身去,暗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就不好使了呢?”
长大后的梁觅虽立志当个纨绔,但纨绔归纨绔,他却不是真草包,至少在回西北的路上,他也是帮了自己不少忙的。
可是……
叶朝回头看了眼,瞧见还贴在墙上,一脸无辜的小梁觅,又一次捂住了脸。
算了,这么笨将来肯定也接不了梁家,不如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
她刚要走,就觉衣摆被人从后头拉住了。
叶朝回头,就见梁觅认真地看着她,鼓足了勇气问:“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不可以当着我面说?能不能……不要背对着我?”
叶朝听了,心口一窒,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狠狠疼了起来。
她面上不显,却依言转过身正对着梁觅问:“你想娶我?”
梁觅点点头,又问:“不行?”
不等叶朝回答,他想了想又道:“那你娶我也行。”
叶朝又一次抬手捂脸,叫他等会儿。
片刻后,她放下手来,极其无语地问:“我都站你跟前这样久了,你难不成还以为我是男人?”
梁觅倏地睁大了双眼。
叶朝好笑地看着他:“我叶朝只不过是打扮随意了些,可从未想过要以男儿身份建功立业。我就是要以女儿身立于战场上,告诉天底下的男人,我叶朝是女儿又如何?我照样能建功立业,守护家国安定。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
满心以为自己成了断袖,没办法跟叶朝成亲,梁家自此就要绝后的梁公子顺着墙壁滑到在地,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想:“还好,小命保住了,不会被抽死了。”
正当他暗暗庆幸时,又听叶朝笑了一声。
梁觅抬眼,对上了叶朝看过来的视线,她瞳孔之中好似落了星辰一样,又亮又耀眼:“不过,我只嫁盖世英雄。你连我都打不过,拿什么娶我?”
叶朝蹲下来,撑着下巴与梁觅平视,又笑道:“将来我必然是要到战场上立一番事业的,到时候你怎么办?随我一块去?可是你连刀剑都提不动,怎么杀敌?靠我来救你吗?可我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时时盯着你,自然没办法在你每次有难时都来救你。你又怎么办?又为我死一次?”
梁觅看着她,觉着那一刻她的目光看得很远,也很幽深,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另外一人。
他不懂,便问:“为什么是又?我不记得有为你死过。”
叶朝一下接不上话。
是啊,这个人是梁觅,却又不是梁觅。
她站起身来,故意无视了他的问题,负手笑道:“要我嫁给你也不是不行。除非你将来立一身军功,接替你父亲担起了梁家的重任。不然,我这辈子宁愿谁也不嫁,也绝不嫁给一个连我也比不过的人。”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开巷子前,叶朝还有些忐忑,因为眼下的梁觅并非往后那个梁觅,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只是梁家的小公子,又如何保证他能为她做出些改变呢?
她走出巷子,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被光线刺激得不得不抬手挡了一下,喃喃道:“你要心有不甘,好歹给你自己托个梦。就算不是为了我,也为了你梁家上下几百条人命挣扎一下啊。”
后来,叶朝听说梁觅回家之后,被梁老爷吊起来抽了一顿。
因他擅作主张到叶家去向叶家二公子提亲一事,梁老爷觉着他简直不可理喻,于是狠下心来,狠狠将人抽了一顿。
不管梁夫人如何求情都不管用。
听梁家的下人说,梁老爷当时一面抽他,一面问他改不改。
梁公子鼻涕眼泪一把,一面嚎,一面说改,一定改。
有一日,叶朝下了学,刚回家,叶姩就拿了一封信给她,道是门房处送来的。
叶朝拆了信一看,见上面只有三个字:你等我。
她抱住叶姩开心的笑了起来,到了晚上用饭时,还多添了一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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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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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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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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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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