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徐家侧门处,她刚刚扶着香尘的手落地,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我说怎没在徐家见着表嫂,原是一早就出了门啊。”
声音初听有些陌生,等她寻声去看是谁之际,就瞧见了一张不算太陌生的脸。
温明若有些意外会在此处瞧见他,但见他已经出声打招呼了,还是客气的回了一礼:“杨公子。”
正是杨鹤。
杨鹤有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眼里好似含着说不尽话语,只轻轻一眯,又好像染上了笑意。那笑意不会让人觉着不怀好意,是恰到好处的客气有礼,是风流而不是下流。
他看着温明若,神情又是恰到好处的专注:“嫂嫂一人?怎不见表哥。”
温明若对这个杨鹤没什么感觉,也不想同杨家人深交,面上便多了些疏离和冷淡:“杨公子有事?”
杨鹤见她避而不答,就知她是什么态度了。
他笑道:“无事。”
温明若便将头一点,表示知道了后,便避开杨鹤从徐家侧门进去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家竟来徐家提亲。”有门童小声嘀咕,“我要是太太,别说同意这门亲事了,便是连门我也不让他们进的!”
另一人接话道:“你懂什么?都是生意人,做事就要留余地,将来不至于将路走窄了!难不成老爷太太放了他们进门,就是要同意这门亲事了?”
徐家还未婚配的姑娘,就只有二房的五姑娘和六姑娘了。
温明若听见了这些话,进门的脚步一顿,回身问道:“是提的五姑娘还是六姑娘?”
门童回说是五姑娘。xǐυmь.℃òm
温明若听了,也不觉意外,轻轻将头一点,又问道:“他是一人过来的?”
“杨家二太太陪着一道来的。”门童回道,“二太太先回去一步,杨公子说同大公子二公子投机,就多留了一阵。”
温明若没在多问,带着香尘回了暂住的地方。
香尘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我怎么觉着这杨公子像别有用意的?”
温明若冷笑一声:“何止是他?他们整个杨家都别有用意。哪个正常人会在一个刚见面的侄媳妇面前捧一踩一?难不成他们会不知我是从徐家的出来的?在我看来,他们要么是蠢,要么就是太聪明,故意试探我的。”
香尘道:“如果是后者,那也太可怕了。”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与我没关系。”温明若道,“我只赶紧处理完了渝州这边的事情回京城去,那边的事情才与我有关。”
她昨日歇在徐宁家里,吃罢晚饭之后,就去见了那个刺杀徐宁贼子。
那贼子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后来裴衍在院里挖了个坑,寻了个蚂蚁洞,又在贼子身上涂满蜂蜜,埋进了满是蚂蚁的坑里——
那贼子熬了片刻,终于熬不下去,就什么都说了。
但他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就是道上那种专门的刺客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他甚至连雇主是谁都不知,只同她们说,徐宁查了不该查的东西,叫雇主知道了,想要灭口。
说了一堆没用的信息,但可以说明一点的是,徐宁正在查的事情确实涉及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明若不放心,让徐宁不要继续往下查,谁知徐宁却道:“我在查这件事,知道的就那么几个人,一一排除掉可能性后,不难猜到是谁告的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还反过来叮嘱温明若:“你也未必安全,这几日你尽量不要单独出门,同贺公子一起。好歹是他‘贺家’唯一的血脉,他应该会慎重些。”
可温明若却不这么觉得,若贺老爷真的就是赵渡,贺连昱就不是他唯一的血脉。
这样想着,她也回了暂时住的地方。
芒种见她们回来,忙端了茶水来伺候。
温明若摆摆手,问道:“贺公子呢?”
虽说芒种已经从香尘嘴里,以及贺连昱同温明若的态度上明白了,这二人并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但对他们之间这冷淡的态度还是多有些不适应。
她垂下眼,恭敬道:“大爷……贺公子一早就到铺子里去了,留了话给婢子,让婢子转告您。”
“什么话?”温明若端过茶盏浅尝一口。
芒种道:“他说铺子里的事他会处理,大奶奶若是累了,就先在徐家歇着,那边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就好。”
这话换做以前,是绝不会从贺连昱嘴里说出来的。
面对自家的生意,他就跟赶鸭子上架一样,贺老爷交代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多做一件事,若能甩给温明若去做那便是再好不过的。
如今忽然变得“温柔体贴”起来,倒叫温明若有种奇怪的感觉。
为了印证这种感觉,温明若当真没到铺子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贺连昱当晚并未回来,只派了个小厮来与她说,同徐家大公子有些话要说,会晚归,叫温明若不必等他。
温明若也没等他,心安理得的自己去睡了。
接下来的好几日,温明若都不曾见过贺连昱,他寻各种借口避开了,但不是那种无缘无故的疏远失踪,他会将自己的行踪通过旁人的嘴告知温明若。
次数多了,连大太太他们都生了误会。
这日,温明若刚从外边回来,就听芒种说,大太太在屋里等她。
温明若道一声知道了,随即带上笑意进了门去:“义母来了啊?你瞧我,忙着忙着就忘了时辰,白白叫您等了这样久。”
“不妨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就得空过来看看你。”大太太笑着,又拍拍身旁位置,“来,到这里来坐。”
等温明若在她身旁坐下了,她又拉住温明若的手道:“我瞧着,你怎么比刚来渝州时,瘦了许多?你们忙归忙,也要注意保养身子才是,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
她说着又收回手,故意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道:“怎么就你一人?连昱呢?没同你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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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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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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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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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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