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停吓了一跳,忙一把按住了裴青芜的手,不许她挣扎。

  这可将裴青芜吓得不轻,挣扎得越发厉害了:“你是谁?放开我!”

  她因被下了药,力气尚未彻底恢复,再加上还让一件衣裳从头给罩着,还莫名其妙给按住双手不许动,无论是谁碰见这样的情况,也该吓死了。

  徐停也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吓着了人,忙出声道:“是我,徐停,你别怕,一会儿等我四妹妹过来,我便叫她送你回去。”

  裴青芜愣了一瞬,倒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问:“这是哪里?我姨娘呢?”

  虽说她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她还记得自己是同姨娘去法华寺祈完福回去时,在半路失去意识的。

  她自己猜测大约是遇上了劫财的贼,正好叫徐停碰见了,被他救了。

  可接下来的徐停与她说了前因后果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彻底猜错了。

  裴青芜久久不语,不曾想绑了自己的人竟是徐停那位还未过门的夫人。

  “抱歉。”这时,徐停忽然道。

  裴青芜不明白他给自己道什么歉,下意识想抬头看他一眼,可等她做了抬头这个动作,才又想起自己脑袋上还罩着徐停的衣裳。

  她就只能听见徐停略带歉意声音:“是我疏忽,才叫她寻了机会将你牵扯进来。”

  裴青芜张了张嘴,分明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才合适。

  她重新垂下头,紧紧抿着唇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自己疏忽,想着天子脚下,那些贼子再猖狂也不敢在白日里生事,出门时便没带多少人,这才让孔家那位姑娘得了机会,跟徐公子没关系。”

  徐停垂下头,也想看看她,可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勉强瞧见她两手抓着衣摆,不安地绞着。

  她胆小,她卑微,即便如今裴家的内务都是她在打理,也曾跟着徐宁见识过不少人,可带在骨子里的自卑不是说甩开就能甩开的。

  她也害怕给人添麻烦,急急忙忙的就要撇清与他人的关系。

  “何况、何况……”衣裳底下,裴青芜使劲儿咬了咬牙,努力道,“我与徐公子并无干系,我的安危便是我自己事情,同、同徐公子没关系。徐公子没有错,不必为此特地与我道歉……我、我也不想徐公子为了为了……”

  她嘴唇嗫嚅,把孔珈的名讳咽了回去,哼哼唧唧蚊子似的小声道:“为了、为了别人……与我道歉。”

  徐停原在裴青芜说与他没关系时,以为她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因此早把眉死死皱了起来。

  等裴青芜艰难地把想说的话说完了,他这才又明白裴青芜并不是要划清界限……

  徐停心里高兴,嘴角也不自觉的翘了起来,一度要往后脑勺去时,又被他咬住唇生生忍住了。

  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才合适,不然妥妥一脑干缺失的傻子。

  裴青芜良久没听见徐停的声音,正当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让他为难了时,忽觉手上一暖,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

  裴青芜愣了一下,一时忘了反应,直到双手都被抓住了,她才吓了一跳似的,急忙就要将手抽出来。

  奈何那人抓得紧,生怕她跑了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她长这么大,又在各种礼教的束缚下,连男人都见得少,何况是被牵了手这样于礼教不容的事呢?

  裴青芜吓坏了,见挣不开,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木头似的僵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这时,她又听得徐停道:“我听四妹妹叫你阿芜,我也可以随她这样叫你吗?”

  裴青芜不敢答应,只觉热,脑袋快冒烟了。

  “我没想过娶孔家姑娘,也不曾想过娶别人。”徐停用力握着裴青芜的手,把自己的心意剖开,全交了出来,“我想娶的是你,是裴家三房的三姑娘裴青芜。我不在乎什么规矩礼仪,什么门当户对,也不在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认定了你,那一生都是你!”

  “他们说我是君子,可我不是,是他们想我成为君子,我才做的君子。”徐停道,“我用心险恶,手段恶劣。我也不是徐家的嫡子,我生母也只是妾,只因我是男儿身,所以得了便宜,占尽了优势,才能寄养在嫡母名下,借她之名,得到更多的优势。”

  徐停又将裴青芜的手用力握了握,继续道:“他们说你配不上我,可我却觉着,是我配不上你,是我高攀的你……你堂兄从前是太师,堂嫂有诰命,祖上是世袭的宁国公,嫡母是李家的人,你是公侯家的小姐,我在你跟前,微不足道,什么也不是。你不要将我想得太好,我只是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中,最普通的那个。”

  他还说,他们都是人,是最普通的凡人,往后都要进棺材,化成一抔土,就结局而言,大家都一样的,并无不同。

  裴青芜静静听着,嘴唇张合,最终也只是吐出三个字来:“徐公子……”

  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听有人忽然喊了一声:“二哥哥!”

  紧跟着她的双手就被另一只手用力地从徐停手里拽了出来,然后人也被拉了起来,护到了身后去了。

  徐珠匆匆赶来,远远的就见徐停用力抓着裴青芜的手,一脸的心神荡漾。Χiυmъ.cοΜ

  她瞪着了眼徐停忘了收回去的双手,不客气地一巴掌就拍了上去,怒道:“二哥哥,你还不承认自己猥琐?!”

  徐停这才将手收回袖中揣着,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晚不洗手了。

  “胡说八道!”他义正言辞地自夸道,“我不说自己风流倜傥,那也是温润儒雅的。你少用你那杏仁大一点的脑仁在裴姑娘面前诬蔑我!”

  徐珠气得想踹她:“你脑仁才杏仁大一点!”

  她又回身与裴青芜道:“阿芜你别理他,他脑子有问题,瞧着不大聪明……走,我送你回去。”

  徐停倒是并未阻拦,还打发了偶书去跟着:“到了裴家说话慎重些,别嘴上不把门,什么话都往蹦。”

  徐珠不耐烦地应了两声,同理妆扶着裴青芜走了。

  徐停两手揣在袖中,站在原地目送她们上了马车走远后,方才踱着步子慢慢往回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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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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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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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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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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