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将折子翻开,确认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后,笑着念道:“太平六年,正月初八,都察院左都御史史……”

  她还未将左都御史的名字念出来,就听他焦急骂道:“闭嘴!”

  他大步上得前来,急急扑向徐宁,试图将她手里的折子抢过来。

  但宁国公又往前一步,展开手臂,一把将他拦住,道:“怎么?大人还想动手?”

  左都御史没理他,双目阴沉沉地盯着徐宁,试图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徐宁迎上她的视线,低低一笑,继续道:“太平六年,二月初八,都察院左都御史借职务之便于城南繁尽楼私会……”

  “本台叫你闭嘴!”左都御史面沉似水,双目紧紧盯着她,咬牙切齿,“你想做什么?本台问你,你想做什么!”

  禁卫没吭声,齐齐将目光转向了他,表情皆是一片复杂。

  虽说他们是跟着左都御史来的,但其实是直接效命于李鹜的。

  徐宁合上折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带着你的人,从宁国公府滚出去!”

  左都御史将她看了好一会儿,用目光将她一遍又一遍的大卸八块后,终是狠狠将牙一咬,低了头。

  他推开宁国公,站直了身子,又将衣襟一理,冷笑道:“夫人最好将那东西看紧了,回头若是不见了,我怕夫人的命也跟着没了!”

  徐宁又重新笑了起来,道:“大人放心,这样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不止这一份的。若是我哪日出了意外,大人才更应该担惊受怕的。万一我一出事,这东西就出现了圣上案几了呢?大人说是不是?”

  左都御史脸色铁青,狠狠剜了徐宁一眼后,才不甘心地将叫上禁卫准备走。

  “慢着!”这时,徐宁又叫住了他。

  左都御史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徐宁,冷嘲道:“怎么?夫人这是又反悔了?”

  徐宁没理他,刚从薛氏身旁挤出去,就叫她拉住了手臂,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急忙道:“宁丫头,你不能去!”xǐυmь.℃òm

  宁国公也走过来,皱眉道:“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就叫人去支会你祖母,叫她派人来接你回去。”

  徐宁看了看他们,忽然后退一步,跪了下来,双手交叠,弯下腰去,额头抵着手背磕了一个头。

  宁国公和薛氏急忙上前要将她扶起来。

  薛氏红着双眼,带着哭腔道:“宁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徐宁不起,固执地磕了三个头,道:“儿媳这一去,不知结果是好是坏,但儿媳必须得去,行止还在等我。父亲、母亲,这半年来,多谢您二人的照拂。”

  说罢,她站起身来,走向左都御史,强硬道:“还请御史大人带我入宫!”

  左都御史误会了她的意思,冷笑一声:“你拿着那东西,以为我会让你入宫?”

  徐宁道:“你放心,保命的东西我会自己留着,不会交给圣上。但你要是不带我去,我保证这东西一会儿就出现在圣上案上!”

  两人对视,目光之中都带着某种凶狠和杀意。

  最后还是左都御史败下阵来——徐宁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敢赌,大不了同归于尽,两败俱伤。但他不敢赌,那折子里的东西裴衍之前给他看过,他当时毁了,还以为安全了。

  谁能想裴衍还留了备份,甚至不止一道!

  所以,左都御史自己很清楚,那东西一旦出现在李鹜跟前,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尽管他并不愿意带上徐宁回宫复命,但命脉在她手里握着,他也不得不咬着牙同意。

  而且禁卫之中,说不定还有人已经猜到了,他要是在路上动手,就有灭口的嫌疑,禁卫肯定不会放着不管。

  左都御史瞪视徐宁良久,终究将牙一咬,不情不愿道:“夫人——请!”

  徐宁见他浑身都不舒服,还故意气人一样,对他客气一笑,随即命玄冬去备马车,又带着霜降和叨叨先一步出了枕霞居。

  宁国公和薛氏齐齐追上来,不要她去,徐宁却只是对他们笑了笑,跟他们说她出门了,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长随也在外头候着,见了徐宁出来,又上前来道:“小的为大奶奶赶车。”

  徐宁没说什么,只轻轻点了下头。

  等他们出去,霜降便牵了马车来。

  左都御史一早带了人到宁国公府来,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街坊差不多都知道了。

  这会子正聚集在路旁,见禁卫把守,也没敢靠太近,隔着远远的距离窃窃私语。

  他们见徐宁出来,身后还跟着左都御史和禁卫时,都在猜测裴家是不是完了。

  徐宁没理那些声音,只矮身钻进马车里,又半掀开帘子,与霜降道:“你做事稳重,又聪明,就替我留在府里,帮着赵妈妈伺候好老爷和太太。”

  霜降想跟着她,徐宁却摇摇头,低声道:“霜降,父亲、母亲就麻烦你了。”

  她这样低声请求,霜降就没了办法,只能咬着牙答应。

  徐宁还要寻借口将叨叨也留下,那丫头却一溜烟爬上马车,死死拽着另一头的长随,威胁道:“姑娘要不带婢子去,婢子就一头撞死这里,用死不瞑目的鬼魂缠着姑娘!”

  被无辜拽着的长随:“……”

  他扭开了头去。

  徐宁没办法,只能带上叨叨。

  还有玄冬,她原是要他留下的,谁知她还没开口,这人就一言不发地在马车顶上盘腿坐了下来,还有意无意地散发杀意。

  徐宁扶额,对长随摆摆手道:“走吧。”

  那边左都御史已经先行了一步,并没有要等她们的意思。

  长随也不去追赶他,平稳地赶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等到了宫门处,先赶到的左都御史倒是等了等徐宁,等她到了,才阴沉着脸跟宫门处的侍卫交代了一声,带着她往乾清宫复命去了。

  这是徐宁第二次到乾清宫,好巧不巧的,两次都是为了裴衍。

  到了地方,左都御史叫她在外头等等,他先一步进去了通传。

  过了一会儿,王泗迎出来,见了徐宁之后先是叹了叹,不忍道:“夫人,您请回吧。圣上还有政务要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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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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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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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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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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