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丫鬟便也躲懒,趁着机会偷偷打起瞌睡来。
徐宁管她们并不严,只要该她们做事时勤快麻利,能将事情办好,偶尔偷懒,她并不会说什么。
丫鬟们也是知道如此,才会趁着老太太睡着了,无事做时,偷偷打个瞌睡。
她们俩防着老太太随时醒来,睡得也不沉,听见脚步声时人就醒了,见是进来的是徐宁,还稍稍有些意外——毕竟除了特定的时间,徐宁并不会出现在内室里。
意外过后,两个丫鬟忙起身来见礼问安。
徐宁摆摆手,问道:“老太太睡了几时?”
其中一个丫鬟默了一下,方道:“辰初醒来,吃了药后又睡下了,这会儿应是有半个时辰了。”
徐宁点点头,上前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又道:“辛苦你们了,下去歇一歇……别走远了,一会儿还叫你们回来。”
丫鬟们被送来时,都得了吩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许多问,不许多瞧。
能到老太太这里来伺候,至今还没出过什么岔子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如今,她们听了徐宁这样吩咐,只对视一眼,又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多余的一句没问。
等脚步声都远了,徐宁才将端正的姿势一歪,懒懒地倚在矮榻上,又将收在袖中的医书抽了出来,细细看着。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她听见床上有了动静。
徐宁撩起眼皮,侧目扫去,就见老太太嘴里“啊”地叫一声,爪子一样的手在床上挠着,直将缎面缠花毯子挠得“噗嗤”作响。
徐宁顺手将医书搁在一边,起身上得前去,倾身将老太太看了一看。ωωω.χΙυΜЬ.Cǒm
老太太本是盯着床里侧的眼珠倏地转了回来,瞧清楚是谁之后,双眼蓦地就睁大了,将眼珠子瞪鼓鼓的!
她又自鼻腔里冷哼一声,嘴巴上下张合,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什么,徐宁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看她表情和动静,徐宁想她应该是在骂自己。
“太医说您这病最忌讳激动、急躁,您可得小心些。”她回身搬了椅子到床前坐下,又笑道,“我倒有件更激动的事情,要与您说一说的。”
老太太嘴巴又一顿张合,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了什么,看神情还是不像什么好话。
徐宁并不搭理她,只笑了笑,继续道:“近来我帮您管账,发现您这屋里亏欠了不少,如今还有偌大的一个窟窿补不上,您说如何是好?”
老太太又是一顿喊,可每一个字都含含糊糊的,根本听不懂。
她越说越着急起来,双眼瞪着徐宁,面容也变得狰狞了,手抬不起来,就只好在锦被上挠着——这般模样,倒不像是发怒,更像是着急?
徐宁盯着她狰狞的面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您的意思,是让我问大太太要去?”
裴老太太就不说话了,手也不在锦被上挠了,连面容都不狰狞了,只瞪着徐宁。
徐宁见状,拿手帕掩住唇,“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太太的东西都要让您给要光了,亏得您还敢说这样的话。”
她顿了一顿,又故意刺激她道:“您还不知道吧?太太让我跟着学管家,还跟二太太她们说,将来这个家迟早要到我手里的,让其他人都别惦记。您呀,已经是个成熟的老太太了,该学会拿自己的东西填你的窟窿了。”
裴老太太双眼蓦地又睁大了些,眼白满是血丝,很难叫人不担心那眼球不会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越发说不清楚话了,喉咙里“嗬嗬”响,恰似漏了风的风箱。
徐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见她双手死死抓住锦被,试图带动上半身,使自己坐起来。
但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徐宁看着她,脸上仍挂着笑,却并不怜悯——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怜悯。
她冷眼看了一会儿,又道:“上回二老爷来,同您说了什么?可是问您要鹤延堂库房的钥匙?”
本想要坐起来的人,闻听这句话,双手蓦地一松,重新跌了回去。
她僵硬地躺在那里,连翻身也不行。
徐宁继续问道:“前年中秋,有一批绫罗绸缎和珍宝器物,真的只是填了那些亏损?二老爷为什么问您要库房的钥匙?又为什么要撕了那一页?”
裴老太太瞪她一眼,躺着不动了,甚至闭起眼来。
徐宁知道她在听着,哼笑一声,继续大胆猜测着:“那些亏损多半都是假象,做给外人瞧的,真正的东西可是还在您库里收着?又或者是送了人?送了谁……您娘家人?还是哪个不能说的名字?”
她说着,连自己都信了这个猜测:“噫~老太太您也一把年纪的人了,怎还跟上当受骗的小姑娘似的,拿钱去养男人呢!”
裴老太太猛地睁开眼,恶狠狠地将她剜了一眼。
“哦,不是啊……”徐宁又一脸失望,叹道,“那必然也是有这个人的,您不肯告诉我的话,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不愿意告诉我,二是……这个人的身份地位都了不得,您说了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对不对?”
她说话时,又弯下腰去,几乎是半趴在老太太身上的。
以至于她看得十分清楚,她在说第一种可能时,老太太一脸平静,眼中甚至带着不屑。
说到第二种可能时,她面皮不受控制的狠狠抽了一下!
紧跟着,老太太就跟欲盖弥彰一样僵硬地扯动脸皮,试图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来。
徐宁直起腰来,闲闲问道:“老太太,您库房钥匙在哪儿呢?”
老太太嘴皮子动了动,大约是呸了她一声。
“您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徐宁起身来,故意道,“我这人是最没规矩的,您不告诉我,我只好砸了锁,闯进去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徒留裴老太太在身后一顿抓挠大喊,嘴里叽叽咕咕的将她一顿骂,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徐宁出了内室,叫了宝珠进去服侍。
等宝珠进去时,就见老太太挣扎着快要从床上掉了下去。
她忙喊了一声“老太太”,又几步扑上去把人抱住了!
然而这时,老太太却用力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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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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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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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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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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