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轻轻一眨眼,脸上全是茫然:“夫人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沈三太太吸了口气,哽咽道:“你……你怎会不明白呢?我姑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徐宁莫名其妙,又看向沈氏。

  沈氏将她看了看,见她脸上的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才起身来一面拉着两位夫人坐下,一面提醒道:“你沈家三妹妹同陈家四公子不见了。”

  徐宁微微睁大了双眼:“好好的怎就不见了?可派了人去寻?”

  陈四公子的母亲将眼泪擦去,探究地看着她:“你当真不知?”

  徐宁摇摇头:“夫人若是来问我知不知道他们二人的下落的话,我是不知道的。”

  沈三太太下意识就想站起身来,却让沈氏按住了肩膀,安抚似的轻轻将她拍了拍。

  “可昨日沈家有人说,瞧见你在花园里单独与你沈家三妹妹说话。”沈氏沉声道,“宁丫头,你要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别等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徐宁听了,微微将头垂了垂,道:“不敢瞒太太和两位夫人,昨日我确与沈三姑娘单独说过话。”

  陈四公子的母亲忙上前一步,急急问:“说过什么?”

  徐宁抬头将她看了看,脸不红气不喘的胡扯道:“三姑娘听了外头那些传言,以为是真的,想让我代替她嫁给裴尚书。这是欺君之罪,我是万万不敢应的。”

  陈四公子和沈三太太吸了好大一口气。

  “她后来见我如何也不应,就说了些奇怪的话。”徐宁微微偏头,皱着眉装出一脸的苦恼来。

  沈三太太也站起身来,急切问:“说了什么?”

  徐宁道:“她说她与陈四公子相识这么多年,早就定了终身,要她嫁给旁人,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可若是就这样死了,是对父母不孝,陷沈家于不义,她不敢死,可要背叛了陈四公子,她也不愿。自与裴尚书订亲后,她就日日备受折磨,十分难过,若哪日做出冲动之举,希望父母能成全她。”

  沈三太太扑进沈氏怀里,捂住脸面伤心大哭起来。

  陈四公子的母亲闻言,深深叹息了一声:“这些事,我竟一点不知……若早知他们两情相悦,我就上你家提亲去了,断不会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徐宁没出声,只冷眼看着。

  如今人没了,好听话倒是张嘴就来。

  陈四公子为何迟迟不敢去沈家提亲,难道真是因为他爱得不够,不想去吗?

  他从前在沈家读书,与沈家三姑娘走得那样近,沈三太太难道真看不出来吗?

  她本就不是什么爱炫耀的人,为何在当今赐婚时,那般大张旗鼓地四处还礼,明里暗里的跟人说沈三姑娘许了个好人家?

  只是有些事情没搬到明面上来说,各自装着糊涂罢了。

  这时,珍珠来回:“太太,老太太派了人来,说是有些事情要吩咐三姑娘。”

  沈三太太听了,还要拦住徐宁细细问一问,沈氏却按住了她的手,对徐宁使了个眼色:“定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的,赶紧过去,别叫你祖母等急了。”

  徐宁答应一声,欠身退下了。

  *

  到了岁寒斋,徐宁打了帘子进去,才发现小厅里只有老太太一人,白露霜降和其他丫鬟嬷嬷一个不在。

  徐宁心中有了数,上得前去,轻轻一欠身,给老太太请了安。

  徐老太太正在摆弄三足貔貅青铜香炉,闻言轻轻对对面的位置一抬下巴,道:“坐吧。”

  徐宁上前在老太太对面坐下,道:“我来吧。”

  徐老太太倒是没说什么,将工具递给了她。

  徐宁接过,轻轻将香灰压实,然后用檀梨木的香篆在压平实的香灰上印出祥云纹来,随即点燃,盖上了盖子。

  一时烟雾袅袅,从气孔中盘旋回绕出来,带出阵阵百合香来。

  徐老太太道:“过两日,我打算送你五妹妹到庄子上去。”

  徐宁闻言抬起眼来,望见她脸上一片平静。

  她默然片刻,轻声问道:“张家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徐老太太指了指一旁的茶具,道,“只说凭我们打算。日子定在来年二月,在迎她过门前,仍是徐家的人,他们张家不插手。”

  徐宁起身去将茶具摆到了炕上的小方桌上来,也没接话,只默默泡起茶来。

  徐老太太枕着两个烫金引枕,又道:“还有你姨娘的事,等你二哥哥的好消息传来,我也打算一并送走。问过你父亲了,他没什么意见。”

  徐宁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一盏茶泡好,徐宁先呈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摆摆手,让她搁在一边,又道:“至于李姨娘……到底是与你五妹妹分开的好。不过听你父亲的意思,大约是还想见一见她。”

  “见一见也好。”徐宁道,“把该说的都说清楚,省得往后父亲想起来,倒以为是我们故意害他的与李姨娘。”

  老太太“嗯”了一声,又坐起来,端过茶盏一面闻着茶香,一面道:“外头传你与裴尚书那些话,是你传的还是他传的?”

  徐宁侧目看去,见她脸色稳稳的,情绪都藏得很好,并不如当初听见邹姨娘诋毁徐宁时那般激动。

  她想了想,很果决地承认了:“是我传的。裴尚书……大约是推波助澜了。”

  徐宁原本打算的是只先叫人写一些话本子,再编排一出戏来铺垫铺垫,回头等陈家四公子和沈三姑娘私奔的消息落实了,在大势宣扬她跟裴衍有些“艳情”。www.xiumb.com

  但她没想到在她没有准备任何舆论的情况下,那出戏出名得那样快,随后还早早的传出了她同裴衍之间的“艳情”来。

  这些都是徐宁没做过的事,所以她才敢肯定,是裴衍在暗中推波助澜。

  徐老太太闻言,冷哼一声:“怎么,皇宫装不下你了,你还想游到裴家去?”

  徐宁垂下头,认真听训。

  徐老太太撇她一眼,道:“你少装可怜!你是我养大的,我还不知你什么德行?”

  “那我不装可怜,”徐宁抬起头来,轻轻笑道,“祖母轻些骂。”

  徐老太太瞪她一眼,随即收起玩笑,正色道:“你以为你们传那些话,入宫就能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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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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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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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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