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姨娘哭泣的脸瞬间僵住:“你、你什么意思?”

  徐宁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发现有些长了:“姨娘既有胆子诋毁我,就该知道祖母不会放过你。等此次五妹妹的事情解决了,她自会做出决断的。”

  “不可能!”邹姨娘腾地站起身来,“她不过是老爷的嫡母,母子间连情分也没有的!可我不同,我是停哥儿生母,为着停哥儿将来,她也不敢将我如何的!”

  徐宁撩起眼皮,淡漠地将她一扫,笑道:“姨娘倒是糊涂了,二哥哥养在太太名下,连沈家都对外宣称他是太太的孩子,几时又有了姨娘这个生母了?”

  邹姨娘脸色倏地就白了:“不会的、不会的……就算你不认我,徐家所有人都不认我,我也是停哥儿生母!”

  分明是她从不肯多看徐宁一眼,如今却说徐宁不肯认她。

  徐宁听着她这些话,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分明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邹姨娘都不将她当回事的,她又何苦眼巴巴地过来这一趟呢?

  期望一个偏心之人突然醒悟过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徐宁起身,吩咐叨叨拿纸笔来。

  叨叨退下,片刻后就拿了纸笔过来。

  邹姨娘不知她要做什么,白着脸急切地走了两步,惶恐道:“你要做什么!”

  陈妈妈和另一个婆子立即上得前去将她摁住,不许她接近徐宁半分。

  徐宁也没搭理她,一面让叨叨帮她研磨,一面拿了笔沾上墨水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叨叨离得近,看着她在第一行写了“证词”二字。

  然后她从李姨娘被谋害那晚开始,将邹姨娘和秦氏是如何收买证人谋害李姨娘的前因后果,以及徐晚出事的前因后果简单写了写,省去那晚崔管事收买的人已被灭口一事后,在落款写上了邹姨娘、崔管事以及崔管事家的名讳,一篇证词就写好了。

  徐宁吹干墨迹,走向崔管事将证词拿给他看:“你可认?”

  崔管事咬着牙不吭声,仍在抵抗。

  徐宁道:“你若认了,你、你家的和你儿子或许还能保住一命。若是不肯,那日死在你跟前的那二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父子三个的下场。”

  那二人是如何死的,崔管事当日是瞧得一清二楚,不可能不害怕的。

  他咬着牙,似乎仍在负隅顽抗。

  但他婆娘却是怕极了,因被堵了嘴说不出话来,就一直冲崔管事摇头,或是因为害怕,又或是别的原因,挂了满脸泪痕。

  崔管事家的挣扎着拿头撞了崔管事两下,哀求地看着他。

  崔管事挣扎片刻,终是点头认了。

  徐宁便让婆子摁住他的手,在写了他名字的地方按了手印。

  等轮到崔管事家的时候,邹姨娘便反应过来那纸上写的是什么了,她挣扎着又哭又喊:“不可以!不行……徐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姨娘!是你生母……你、你会遭雷劈的!”

  徐宁头也未回,更没理她,只让婆子摁住崔管事家的手,在她名字上摁了手印。

  随后她拿着证词走到了邹姨娘身旁。

  邹姨娘哭得满脸泪痕,死死捏着拳头,又服了软:“姑娘……我错了姑娘,你就饶了我这一回罢。我、我再不敢的……以后、以后我都听你的,我也疼你,不疼你二哥哥……姑娘,求求你了……”

  徐宁站在她跟前,沉默地看着她。

  邹姨娘十六岁被沈氏买进府里,十七岁生下徐停和徐宁,到如今三十来岁,已是上了年纪的。

  哪怕她寻常格外注重保养,也抵不过岁月漫长,在脸上留下了痕迹,隐隐有了皱纹。

  但模样其实是很好的,只看徐宁和徐停就知道她年轻时是个美人,不然也不会在徐由俭被李姨娘迷得神魂颠倒的情况下,还能分些恩宠过来。

  徐宁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烦闷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想,倘或邹姨娘只是偏心,只是同李姨娘争宠,她仍也愿意同她好好相处,在这府里给她撑起一片宁静,让她在漫长的岁月里安享晚年。

  可邹姨娘偏偏要作死,中了邪似的,一心往偏路走,无论旁人如何拖拽,也将她拉不回正路上。

  徐宁沉默片刻,拿手帕帮她将眼泪擦去。

  邹姨娘以为她是心软了,忙装出一脸悔恨来,喊道:“姑娘……”

  徐宁却是道:“陈妈妈,摁住她的手。”

  邹姨娘霎时变了脸,叫骂起来:“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你害你生母,你是不孝,不得好死!徐宁我告诉你,我若死了就是你害的!我死不瞑目,到了下边也会日日咒你……唔!”

  话未说完,叨叨就两步上了前,直接将一团布塞进她嘴里,堵了她后面更加恶毒的诅咒。xiumb.com

  “母慈子孝母慈子孝,要母慈子才孝!”叨叨啐了她一口,不屑骂道,“姨娘从未将姑娘当回事,看一眼都觉多余,又如何要姑娘孝你?何况是你害死晚姐儿,诋毁三姑娘在先,老太太才不放过你的。是你自己作死,怎如今还怪三姑娘不给你递刀的?”

  叨叨说着,又呸了她一口,气鼓鼓的,仍觉不解气。

  邹姨娘说不得话,只能怨毒地盯着她们主仆。

  叨叨将脸鼓了鼓,哼了一声,又从徐宁手里拿过证词,将她往外推了推,道:“这里交与婢子与陈妈妈,姑娘到外头等去吧。”

  徐宁沉默片刻,又回头看了眼仍怨毒盯着她的邹姨娘,嘴唇嗫嚅,到底是什么话都未说,一拢衣裳出去了。

  她才跨出门,就见徐停站在院中。

  他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听见了多少内容,默然无语地站在那儿,脸上像是带着不忍,又像是怜悯和同情。

  徐宁看着他,将唇一抿,无意识捏着衣袖道:“二哥哥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了。”

  她没有骗邹姨娘,徐老太太若知道诋毁徐宁的那些话是邹姨娘传出去的,为了将来,她这次不会再看徐宁的脸,轻易饶了她的。

  徐停轻轻一点头,又上得前来,将拿在手里的汤媪塞进她手中,轻声道:“我去看看姨娘就来,你等等,我有些话与你说。”

  说罢,他在徐宁肩头轻轻一拍,绕开她就进了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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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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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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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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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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