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默默看向了徐宁。
她虽不得徐由俭的宠爱,邹姨娘也不将她当回事,但她仍是晋国公府的三小姐,不是哪个庄户人家或者仆役家的女儿,这一世又有徐老太太替她保驾护航,自然是不曾做过什么脏活累活的。
那双手原本也是白白净净的,不能说是像羊脂玉一样,但也是同葱白似的。
眼下却因挨了打,双手又肿又红,全然不像一个富家小姐的手。琇書網
哪怕是沈氏看了,也忍不住直皱眉。
然而心疼她的徐老太太却半点没有要轻饶的意思。
沈氏抱着哭得直抽抽的徐珠,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
徐老太太抱着汤媪,斜眼将徐珠看了看一眼,冷哼一声:“擅闯家学,顶撞长辈,还明知故犯,这三条里随意一条,也能把你打得皮开肉绽!”
徐珠在沈氏怀中瑟缩了一下,哭声都小了。
沈氏于心不忍,死死抱着她,试图求情:“母亲,珠儿还小……”
“小?能比那庄子上的小?还是说她想学那庄子上的?”徐老太太两句话就把沈氏给撅了回去,嘲弄道,“一个二个的犯了错,随随便便就想用一句年纪小含糊过去……怎么,那挨了打的就白挨了?”
徐由俭顿时一阵心虚,哪怕徐老太太话中提都不曾提他一句。
徐珠抽了两声,小声哭道:“祖母偏心,就知袒护三姐姐,我也挨了打……”
“你?”徐老太太嗤笑,“那婆子碍于你母亲的面,打你不过只用了两层力,且只挨了一戒尺,你就哭得跟死了爹似的,当我眼瞎瞧不出来?”
被迫死了两回的徐由俭:“……”
他在心中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暗自后悔方才拿徐宁讽刺了老太太!
徐老太太出够了气,又冷哼一声:“都滚去祠堂跪着,跪足了一夜再说!谁要求情,谁就跟着去!”
沈氏一听,哪里肯放了徐珠去?
“母亲……”
她才想求情,余光里就见徐宁跪地对徐老太太一拜,行完大礼,便让陈妈妈搀扶起来,自觉到祠堂里跪着去了。
徐老太太这才看向沈氏,没什么表情地问:“太太还有话说?”
沈氏将牙狠狠一咬,不顾徐珠的啼哭求饶,硬着心肠让奶妈子把她送到了祠堂去。
徐老太太一视同仁,哪个都不偏袒,于是看守家学的小厮和徐珠的丫鬟理妆,徐宁的丫鬟叨叨和陈妈妈,一并挨了打,罚了银。
等该罚的都罚完了,一众闲杂人等也叫徐老太太撵走了。
她这才又转向下侧主位上,穿银褐衣裙的妇人,笑道:“小辈们不懂事,吵吵闹闹的,叫夫人见笑了。”
那夫人同沈氏差不多的年岁,但穿着打扮却格外奢华,头上更是珠钗环佩一样未少,初见叫人眼花缭乱,看久了,又有种人间富贵花、姹紫嫣红的美。
这人正是贺连昱的母亲。
她尚且不知今日这事儿自家儿子也有一份,忙笑道:“哪里哪里,怪我来得不巧。”
因之前贺连昱养在渝州徐家的关系,徐老太太同贺家就有了些关系。
贺夫人带着儿子回京,要在京城住上一阵,便下了贴来拜访老太太,一来是拉近关系,将来在京中行事方便,二来也是真心感谢徐家。
只没想到徐由俭那般没眼色,明知老太太有客,还故意将女儿叫来岁寒斋,倒弄得她尴尬不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会子都走了,贺夫人也不好再留,起身拜道:“叨扰老太太多时,晚辈也该告辞了。”
徐老太太起身道:“这就要走了?何不再留一留,吃了饭再走?正好我也许久不曾见过连昱那孩子了,还想留他多说说话呢。”
贺夫人知道徐老太太是真心留她们母子,但她却怕惹麻烦,不敢多留,仍告辞走了!
徐老太太见她执意要走,也不在强留,让白露送了她出去。
待屋里没了人,徐老太太才将温明若叫到跟前来:“你去问霜降要些活血化瘀膏来,替我给你三姐姐送去罢。只别说是我叫你送去的才好。”
温明若问道:“外祖母何不自己去?我方才听闻舅母自这里回去,就亲自给四表妹送了药去。三姐姐看在眼里,定也想祖母去的。”
徐老太太听了,顿觉一阵心疼,可人是她罚的,她便是再心疼徐宁也不好此时过去。
她苦笑一声,摇摇头道:“那孩子……唉!罢了罢了,你替我看看她去就好。”
温明若不好再劝,只得出去问霜降要了药膏,往祠堂去了。
白露送完贺夫人回来,就见老太太独自一人坐在炕上,手里的抱着的汤媪没了温度也没发觉,只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老太太,”白露出声,惊扰了一片冷清,“时候不早了,可要传膳?”
徐老太太回过神来,疲惫地摇摇头:“一会儿再说……我记得我库里还有一套薄胎玲珑瓷茶具?前些年寿辰,渝州哪一位太太送的?”
白露回想片刻,问道:“可是茶碗底部雕有梅花那个?”
“是。”徐老太太摸了摸没了温度的汤媪,慢慢道,“碗底的梅花没开,还是花骨朵,我喜欢的紧,就带了回来……你去找出来,替我给大太太送去。”
白露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疑惑道:“老太太不是喜欢的紧,为何又要……”
徐老太太道:“难为她来告诉我宁丫头和四姑娘闯了家学。你同她说,我谢她的,叫她拿来用,别放在库里积灰。”
白露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答应一声,叫来小丫头子去给徐老太太重新换上汤媪,又去库里翻出了那套玲珑瓷来,亲自给秦氏送了去。
*
白露东西送到,又传了话,便走了。
秦氏送她到门口,回身看着整整齐齐摆在桌上的玲珑瓷茶具,眸光轻轻一闪,硬生生扭出一个恨意来。
老太太这是故意借这套茶具警告她不要多嘴呢!
“你越想护的东西我偏不让你护!”秦氏喃喃道。
这时,棉帘子微动,徐晚走了进来,却只站在门口,并不往里走,怯道:“母亲,门房那边送消息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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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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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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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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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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