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阿特柔斯兴奋地跳上一块凸出崖壁的石头,指着山脚下被寒冰封冻的巨大湖泊,对跟在身后的欧姆和奎托斯说道。
湖边呈环形排列着九座高耸的巨塔,在那凝固的湖水中央,安安静静地矗立着一座用黑曜石和黄金搭建而成的圆形神殿,神殿的拱顶上方则是手执长矛和圆盾的托尔神像。
这位战神曾在久远的时光之前致力于调停各族之间的战争,这一行为获得了九界居民的认可,就连极其憎恨阿萨神族的巨人一族都被他的高尚品行所折服,他也是唯一一名能够在九界中来去自如的阿萨神。
当然,那是在他失踪之前的事情了。
在托尔神秘失踪之后,他的神殿虽然依旧能够连通九界,但失去了调停者的各大种族再次陷入了仇恨和战争的循环。
巨人族更是直接隐藏起了通向巨人国度约顿海姆的传送塔,从此与其他八个世界彻底断开了联系。
“如果没有芙蕾雅的帮助,我和父亲肯定无法完成母亲的遗愿……”阿特柔斯怀念地望着那座通往约顿海姆的传送塔,“虽然她最近一直想要杀死父亲,但我真希望能和她关系重归于好。”
奎托斯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掌,就是这双手掰断了巴德尔的颈椎,同时也破灭了他和芙蕾雅之间的友谊。
“那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密米尔挂在奎托斯的后腰上,嘟嘟囔囔地说道,“她已经爱她的儿子爱到疯魔了。弥赛亚先生,即使是我,也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帮助我们。”
+我很确定她会的,密米尔。+
欧姆扫了一眼九界之湖,便直接沿着向下倾斜的山道朝湖边走去,奎托斯父子跟在他的身后,无形无质的灵能轰碎了拦路的冰雪和山石,将崎岖艰险的山路化为坦途。
+芙蕾雅的命运,本应该在巴德尔死去的那一刻终结。她会在她儿子的尸体旁悲伤痛哭,直至心肝破碎而死。而此刻的她为了复仇,竟然将内心的悲伤化为燃料,从而存活了下来。+
“这些我都知道。关键是该怎么劝服她。”奎托斯沉着脸说。
+很简单。她恨你,更恨奥丁。+m.χIùmЬ.CǒM
密米尔补充道:“当年阿萨神族侵略华纳海姆,华纳神族战败,芙蕾雅成为了奥丁的战利品之一。她被迫和奥丁结婚,被迫教授奥丁华纳魔法,被迫放下刀剑,被迫生育——啊!这样就说得通了!在九界之中,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想要杀死奥丁了!”
“所以您让我带您去找芙蕾雅,”阿特柔斯小跑着跟在欧姆的身旁,仰着头问道,“是为了让她成为我们的同伴吗?”
欧姆漠然地俯视着阿特柔斯,在这名年幼的神祇感到恐惧之前微微一笑,说:+当然……+
……是不可能的。
欧姆衷心希望芙蕾雅对奎托斯的憎恨能超越她对奥丁恨意,这样她就会在诸神黄昏开始前主动回到阿斯加德,加入阿萨神族的那一方,让那一场注定会到来的战争打得更加激烈,产生更多的命运回响!
只是这些想法,就不必对阿特柔斯说了……
湖水在漫长的冬天里已经彻底凝固,透过冰面甚至可以看见下方那些早已死去的游鱼,从表面到幽深的湖底,全部都化为了冰块。
欧姆一行人走在冰面上,脚下传来的触感甚至感觉比山路还要稳固。
+华纳神族现在对芙蕾雅的态度如何?+欧姆向密米尔发问道。
“现在的华纳神族以芙蕾雅的哥哥弗雷为首领。”密米尔回答道,“他将自己妹妹的付出称为英勇的牺牲,激励了许多华纳神族反抗阿萨神族的统治。如果芙蕾雅能回到他们身边,那些人肯定会高兴地不得了。”
+那为什么芙蕾雅不回华纳海姆呢?+
“因为诅咒,弥赛亚先生。”密米尔的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芙蕾雅曾是女武神之王,但奥丁那个懦夫,非常害怕他半夜醒来,发现他的枕边人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所以他对芙蕾雅施加了诅咒,让她再也无法拿起刀剑,再也无法离开米德加德。”
+看来我们还得帮芙蕾雅破除诅咒。+
欧姆微微点头:+我会把这件事记在备忘录上。+
以上,全部都是明知故问。
用灵能笼罩九界的欧姆自然知晓一切事物的现在、过去、未来。但他不想让奎托斯一家三口——尤其是那个密米尔——察觉到他的全知。
这不是为了扮猪吃老虎,奎托斯和阿特柔斯的战斗力在欧姆面前也算不上老虎,只是为了让计划更加完美地实施而已。
justasplanned……
当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时候,积雪的厚度就会变得难以分辨。但是当看到两尊高达数十米的船夫雕像半截身子被雪埋住时,芬布尔之冬那戕害万物的肃杀,瞬间显现了出来。
米德加德充斥着冲突和猜忌的阴影,战争和恶意已经支配了世界,所有人都在用剑和矛互相厮杀。
人们彼此不再宽谅互助,手足相残、父子成仇,在丑陋的竞争中同归于尽,整个世界变得非常不安,罪恶如瘟疫般蔓延。
欧姆一路上经过了数个人类定居点,但那些驻扎在湖边的木头房子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只剩下兵器的残骸和人类的枯骨,狂风吹进墙壁上的破洞,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阿特柔斯面露不忍的神色,密米尔看着那些孩童的骨骼长长地叹气。奎托斯则漠然无比,就好像那些骨头不过是样子奇怪了点的干柴。
他已经见惯了死亡,如果要他为每一具尸体哀悼的话,他就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情了。
+你不为引发了芬布尔之冬而感到后悔吗?+欧姆问道。
“芬布尔之冬注定会到来。”奎托斯平静地说,“即使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依旧会这么做。”
+我知道我不应该强求你什么,奎托斯。但你真是自私得可怕。+
欧姆抬脚,落下,一层扭曲的光幕托住了他的脚掌,众人跟在他身后踏光而行,向着船夫雕像侧旁的悬崖上走去。
看似没有任何人造建筑物的悬崖顶上,一块块足有数人之高的巨大石砖垒砌成一个圆形的场地,沿着场地边缘放置着十六张高背石椅。
它们曾经是精致的艺术品,但时光和风雪摧毁了它们的美丽,除了寥寥两三座石椅依旧屹立在地面上,剩余的高背石椅已经化为满地碎砾。
而在圆形场地的中央,一名蓄着漫长棕发的女神,用她的后背对着到来的众人。而在她的手里,正打磨着一柄长剑。
随着芬布尔之冬的到来,所有施了法术的魔炼和诅咒的束缚也都在逐渐消失,她已经克服了一部分丈夫施加给她的诅咒,能够重新握起剑了。
+芙蕾雅,阿斯加德的女王,奥丁的爱妻。+
欧姆踏光而来,身上漆黑鹰羽编织成的斗篷,在惨白的雪花中无比刺目。帝皇俯视着曾经的女武神之王,满腔讥讽地说道:+怎么?您不打算让您的儿子出来招待客人吗?哦!不好意思,我都忘了……+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欧姆轻笑着将它碾成蒸汽,在奎托斯和阿特柔斯不解的目光中说:+你的儿子,已经消散在这天地间了。+
芙蕾雅霍然起身,如流星般冲向天空,石砖在她脚下碎裂,长剑上裹挟着她的怒火,向着玷污她悲伤的男人笔直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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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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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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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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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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