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在布口袋拼命挣扎,我很担心持续下去,会引来更多的鬼。
“放开我,放开我!”
“活着不让我痛快,死了还想管我?”
“我活着的时候孤孤单单,没人在乎我,死了就要所有人给我陪葬!”
“什么爸妈,什么亲人,都是狗屁!”
“谁都不管我,那就要受到惩罚!”
他的声音,好像是在金属管道里发出的一样,空旷又很折磨人。
最关键是,还不讲理。
你孤单寂寞冷,就得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刘文龙很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咋办啊尧哥,他继续折腾,我就得做点过激的事了……”
我抓抓头皮,不能这样,必须得让这家伙的怨气消了,才能解决过阴地失衡的麻烦。
我走过去,啪一巴掌拍在袋子上。
“闭嘴吧!老实呆着,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老子?你孤单是为什么?还不是自己不出门!”
“你孤单死,就要所有人陪你死是吧?脸怎么那么大呢?!”
越说越气,我抬手又是一巴掌。
忽然一只手拉住我。
我吃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反击。
主要是最近发生的事,住在这里,神经每一秒钟都是紧绷的。
回头一看,幸亏没打下去。
原来是李大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跟前,抱住我胳膊,眼神都是乞求。
“小伙子,别打了……”
他声音沙哑。
李大海听到他的声音,倒是暂时歇了。
但他歇了,不知怎么我感觉更恐怖,总觉得会有更猛烈的爆发在酝酿。
果不其然,他观察了一会之后,突然狂怒:“你是谁?他是谁?!”
头半句是问李老伯,后半句却是问我。
“他是你爸!”我道。
呼呼!
布口袋里传来刮大风的声音。
咔咔咔!
刘文龙拎口袋的哪只手,居然迅速结了一层霜。
我目瞪口呆。
“卧槽,这得是多大的怨念啊!我说啥了?只是告诉他李老伯是他爸而已……”
这话我可不敢说出来。
不过看得出,李大海对他爸有着超强的怨恨。
李老伯也给吓到,浑身哆嗦,站都站不稳。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的感受,比我们所有人都强烈。
这件事过去之后好多天,他请我喝茶,跟我说了那时的感觉。
“我觉得有人堵住我的嘴和鼻子,使劲挖我的眼睛,掏我心脏,全身都疼。”
沈旎告诉我,这就是恐惧反应在肉身身上的最直观体现。
李大海那时,应该是想杀了他爸的。
李大伯心里清楚,但他没明说。
强烈的恐惧下,他居然一步步挪到刘文龙跟前,并一把抱住口袋,跪在其脚下。
“仔,我是爸爸呀!”
他痛哭流涕。
口袋里,李大海更狂怒,屋子明显变暗,电流滋啦啦作响。wWW.ΧìǔΜЬ.CǒΜ
刘文龙大惊失色:“大伯,不要再刺激他,否则我就得把他打的魂飞魄散,永不超升。”
“不、不……”
李大伯抱住口袋,紧紧捂在胸口,昂着头哀求道:“小伙子,求求你给我儿子一个机会,不要杀他。”
“可他已经是鬼了,应该去该去的地方,而不是留在人世间,干扰普通人的生活。”
刘文龙一本正经地说。
他拳头攥紧,青筋暴起,胳膊上的霜化掉。
“求求你,让我来劝他……”
李大伯哭着说。
一个近七十岁的人,这样跪着哀求,谁都于心不忍。
刘文龙赶忙把他扶起来,口袋递给他:“大伯,可不敢揭开口袋……”
李大伯点头,抱着口袋宝贝一样坐回沙发。
“儿子,是爸爸不对……”
“滚!”他说一句,李大海就怼一句,怨气冲天。
可李大伯仍旧是不放弃。
他向李大海认错,忏悔,并表示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出轨。
但实际上,李大伯后来也解释过,妻子过于偏激、强势,导致他对婚姻绝望。
而每一次所谓的家暴,都是妻子先动手,他迫不得已反击,渐渐的也就成了习惯。
离婚之后,他数次想要见儿子,都被妻子拒绝,甚至以死相逼。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在李大海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你们都给我死,都下来陪我!”李大海怒吼着。
屋内电流滋啦啦响,外面忽然传来咚咚咚密集的敲门声。
我问刘文龙:“怎么回事?”
“过阴地又‘通车’了,我虽然在门口布下阵,但挡得住一会儿而已。”刘文龙无奈地回答。
我额头冷汗直冒。
刘然不由自主地靠近我。
女孩身子冰凉发抖,咱作为新时代的杰出青年,怎么会让她独自陷入恐慌?
于是我揽住她肩膀,她哆嗦了一下,慢慢靠进我怀里。
我听见刘然在抽泣,也不知是不是害怕使然。
“都去死,都去死!”李大海疯了似的喊,声音完全淹没李大伯的声音。
咕咚咕咚!
口袋在李大伯怀里使劲冲撞,撞胸口、撞下巴。
这都是刘文龙始料未及的,他急忙上前要抢下口袋。
可李大伯护着不给:“随他,随他。”
咚!
他话音未落,口袋把他撞的咬破舌头,口鼻出血,看着都肉疼。
“孩子,爸爸知道错了,你要是孤单,就把我带走。咱们在九泉之下,一家人团聚,爸爸再也不会抛弃你。”
李大伯说话的样子,仿佛是在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而不是几十岁的鬼魂。
渐渐的,李大海的反抗没那么激烈,屋子里气温和亮度都回升。
我鼻子也酸了。
“你愿意死?!”李大海问。
李大伯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好,你就去死吧!”
啪!
屋子里灯灭了。
“糟了!尧哥儿你守着这里,要是有古怪就打!往死里打!”
刘文龙说了一声,便蹿了出去。
我听到他的声音,从大门的方向传来,急促的咒语,很快就被敲门声淹没。
大门口传来更密集的敲门声。
起先敲门声是咚咚咚,后来变成轰轰轰,最后,咣当一声,厚重的防盗门,居然直接被撞开。
黑暗中,我能感觉一股阴风扑进门。
明明现在是白天,可敞开的大门口,漆黑如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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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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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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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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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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