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龙把红绳一端绑在黄布口袋内衬的底部,让我两手死捏着口袋边缘,朝某个方向张开。
我想这时候我的姿势一定很可笑,这个姿势其实不累,就是站着,松垮垮也行,站军姿也好,但你必须得保持住。
时间一长,我就开始麻了。
我感觉口袋被扯了一下,是刘文龙牵着绳子的另一头,朝屋子走去。
旁边就是厕所,臭烘烘的,关键是今天太阳不错,热气腾腾,江边的风潮乎乎的,几下加在一起,那滋味够酸爽。
高架桥上车流如梭,轰隆隆的马达声不绝于耳,刺激的我越发烦躁。
渐渐的,我发现身边安静了。
我好像进入异度空间,周围除了臭味啥都没有。
叮叮咚咚!
突然口袋被扯了一下,接着前方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很快意识到,那是镜子和骨头棒子撞击的声音。
有啥东西,顺着绳子爬过来了。
绳子一沉一抬,十分有节奏。
我心情格外紧张,不过紧张的主要因素在于老子啥都看不见,两眼一抹黑,又没办法张嘴骂人。
叮叮咚咚!
随着声音的临近,我手捏口袋必须越来越用力才能扯住它,好几次差点掉地上。
是那只小花狗吧?
快进口袋里来,我们送你去享福了。
老在世上浪荡啥?没啥好挂念的。
叮咚的声音越来越近,却在距离我不足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停止。
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它的脚步。
我急了,你再不过来,我手都麻的抓不住口袋了,老腰一直探着也疼啊。
叮叮咚咚!
绳子开始急速起坠,镜子撞击骨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心头一喜,可是这份喜悦,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我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远,附着在绳子上的东西,似乎是在朝相反的方向奔跑。
可以用这么一个词形容——夺命狂奔!
“你跑啥啊小乖乖,快过来!”
我心里着急,又不能张嘴说话,热烘烘的臭气,熏的我一身都是汗水。
噗!
一道凉风,突兀地冲入我耳道,弄得我浑身冰凉,起一身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是有什么东西凑到我跟前了。
想起刘文龙的叮嘱,我赶紧朝另一个方向转身,屏住呼吸。
可我转身太急了,没想到绳子绷那么紧,一拉扯之下,口袋居然脱手掉地上。
我慌了,刘文龙可是说过,千万别让口袋掉了。
我赶紧蹲下来在地上摸索,一蹲地,腹部挤压,不由自主就开始呼吸。
还好这时候我抓住了口袋,赶紧再扯着。
这时候,有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压力,从上而下朝我头顶压下来。
我感觉像是有一块巨大的冰砸下来,关键这块冰很可能是在地府冻成的。
那毛骨悚然的劲儿,今生难忘。
“尧哥儿,别动,别动!”
刘文龙在远处大喊。
我可这时候,危机让我本能地捏起印诀,心想,你敢来,老子就弄死你!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做鬼也比你凶!
心横下来,那股冰冷的压力突然停顿。
压力依旧在,但没继续施压,反而是一点点在减小。
我暗暗松口气,怕了吧?老子犯起浑来,自己都怕自己。
突然间,那压力继续加大,我感觉四周狂风呼啸,阴风阵阵,有一双冰冷的手,卡住我脖子,让我不能呼吸。
“我凑!”
我被卡的喘不过气,嘴里的东西被咬碎,干脆张嘴狠狠吐出去,可能还夹带了一口浓痰啥的。
吐出去之后,我也张开眼。
原本是烈日晴空,此刻身边乌云罩顶,光线暗淡,大雨将至的样子。
一个破烂溜丢的家伙站在我跟前,是个老头儿。
他的穿着打扮,并不像现在的人,倒像是三四十年前的装扮。
衣服都腐烂不堪,断了一只手,左脚脚掌只剩半只。
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上有个洞,我能透过那洞看向远方。
这家伙眼神呆滞,惊恐地看着我,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在飘,像光又像烟,后来我和刘文龙分析,那可能就是煞气、戾气。
对于我能看到戾气这一点,刘文龙很羡慕。
我和这老头四目相交,深情凝望。
咚咚咚!
刘文龙拼命地从屋子里奔出来,手拿桃木剑,冲到我跟前,在我身边晃了几圈,虚空乱砍。
好几十剑都刺中那个老头。
他也不叫也不躲,每被刺一下,身子就虚几分,最后完全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空气里。
我凑,刘文龙这是赶尽杀绝了。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一只小狗子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小花狗丝毫没恶意,我低头摸摸它脑袋,冰冷的,手感像果冻。
“你走吧,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实在不行,你去做柴犬、哈士奇,保准一辈子衣食无忧。”
它汪汪叫了两声,摇摇尾巴,懂事地钻进口袋里。
我拎起口袋看了一眼,里面空空的,可把口扎紧之后,又明显是装了东西的样子。
刘文龙浑身是汗,捏着剑在我身边狂舞:“尧哥儿还在吗?”
“我还在,那东西不在了。”我苦笑,“歇一会儿吧,你早把他捅成筛子了。”
刘文龙这才松口气,停下来,一头冷汗地看我。
“真没想到,还有个这么邪性的家伙。”
我点头:“对啊,一个老头儿。”
我给他描述了一下。
他很是惊悚地看着我:“你都能看的这么清楚了?”
“唉,我也不行,没得办法。”
后来我俩分析,那老头就是小女孩在老火葬场附近招惹的东西。
他一路跟着小女孩回到家里来作祟。
至于那只小狗,是另一个故事,我们后来问了两姐弟。
她们说以前曾经喂过一只流浪狗。
小家伙们有爱心,省下自己的食物给小狗,小狗也通人性,虽说不是他家养的,却每天帮着守门,还曾经驱赶过一个到他家来偷东西的流浪汉。
后来小花不知怎么死在江里,两个娃都很伤心。
至于那晚上,从厕所里把小男孩赶回屋的是什么,咱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姐姐不再疯疯癫癫,也不打弟弟,弟弟也不生病,赵大宝别无所求。
没多久,他举家搬到杨晓玲提供的宿舍里,开始了新的人生之旅,也算是一种完满吧。
祝他们幸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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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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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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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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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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