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回头看着那个穿过我身体的家伙,愣住。
个头中等,头发略蓬乱油腻,脸色铁青,尤其是一双黑眼圈,一看就是生前缺觉。
惨白的脸庞,直挺挺的鼻梁,这张脸很熟悉,虽然我只见过一次。
“你、你是李克……”
他回过头看我:“啊,你认识我?哦,对了,你跟我徒弟……”
李克显得很困惑,记忆明显是混乱的。
我能理解,新死之人一般都会很迷茫,这种情况会日甚一日,不过在头七之后会有所缓解。
这些是目前我所知道的。m.χIùmЬ.CǒM
照这样看来,他应该刚死几天。
巨大的震惊笼罩着我。
就在不久之前,夏晓菲还跟我说,她师父出差去了。
出差,结果就是这样?
这个行业,真的很高危。
初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见面,李克就给我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他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警探。
“你……发生什么事了?”
李克还是有点茫然。
倒是那个老头儿,转过身,打量一眼李克,叹口气说:“唉,第三个了。”
“什么第三个?你能看见他?”我更震惊了。
老头如果是活人,却能看见亡魂,还有比这更令我震惊的吗?
修道许多年的刘文龙,也只能依靠牛眼泪才能看到鬼。这老头总不会打扫个卫生随时都抹牛眼泪吧?
他放下扫把和簸箕,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件,乍一看像个手电筒,摁了一下红色按键,红色的光柱迸发,咻,李克就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光柱中。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我目瞪狗呆。
今天这些事儿,信息量也太大了。
老头把手电筒收起来,继续扫地。
我赶紧挡住他:“别扫了老伯,你刚才怎么回事?”
“嗯,我要是你,就没这么多问题。”
他头也不抬地说。
“为啥?”
“为啥?你现在麻烦大着呢。”他指了指墙上缺瓷砖的那块,“你以为这块砖是为谁掉的?”
我走上前摸了摸,经过老头的时候,刻意擦肩而过,发现他身体是温热的,确认活人,心头就更惊奇了。
“年久失修了吧,可能是缺经费。”
“嘿,你这话说对了一半,局里经费永远都缺,但这块砖却不是因为年久失修,后天晚上11点,你到这里来,我跟你讲原因,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老头说完就慢吞吞走出去。
我懵逼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看着破烂溜丢的厕所门晃晃悠悠关上。
这是啥意思?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他知道点啥?
刚关上的门又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脸色苍白,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就是那个阿华。
他冲我笑了笑,挺正常的,接着走向小便池,就在我身旁开始解决问题。
淅沥沥、淅沥沥。
水流很细。
“切,金针菇啊?”
我心里嘀咕,假装洗手,从镜子里看他。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没有伤也没有血,外表看着就是个普通人。
但他绝对不正常,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撒完尿,僵硬地转过头盯着镜子里的我。
原本正常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恐怖,就跟烧红的刀子似的,我赶紧低下头若无其事洗洗手。
他也走过来洗手,四个水龙头,便选我隔壁。
说实话,和同性挨那么近我非常不适应,便向旁边闪了一步。
“我会抓住你的。”
他洗完手,经过我身边时短暂停留了一下,突然开口,阴沉的嗓音说了这么一句。
我给吓一跳。
“你说什么?”
我问。
几乎是他话音落地的同时我回头看他,但这时候他又看起来很正常。
“什么?”他迷茫地看着我,“我刚才说话了吗?”
“你没说?”我眉头紧锁,真想撂倒他捶一顿。
他就是给我一种很不正常的感觉,阴晴不定,时不时就一脸便秘的样子。
“没有,我、我没得罪你吧?”他一着急,方言都出来了。
我摆摆手,心烦意乱地出门。
他跟着出来,我俩又一起往门厅走。
明明这里有很多人,警员、嫌疑犯等,但我就是觉得这空间只有我们俩。
偌大的空间只有两个人,还是老爷们儿,尴尬的要死。
还好,走了一半我突然想起夏晓菲喊我去找他,便转身朝楼梯走去。
走到拐角,我探头看他,怔住。
他正在跟阿标说着什么,两人似乎有争执,阿标还是很怕他。
而他的脸,从我这个角度看,绿油油的,好像有另外一张脸悬在他脸皮上。
“卧槽,鬼上身了?!”
这时警局里的氛围开始变了,阴森森的,无论多明亮的阳光都无法荡清阴气。
气温也在急剧下降,青州的春季已经很暖,现在居然有了寒冬腊月的感觉。
阿华好像感觉到我,竟然扭头看过来,我迅速闪开,咚咚咚爬上楼,来到夏晓菲的办公室。
敲敲门,里面传来略显嘶哑疲倦的女声。
“进来吧,门没锁。”
我推开门,看见夏晓菲已经换了一身制服,英姿飒爽,干练无比,正端着一个茶杯仰头喝着。
屋里还有个探员,见我进来,笑着打声招呼便出去了。
“你喊我来干啥?”我搓搓手,刚才的阴气把我冻得够呛。
她扭头看我,奇怪地问:“你很冷吗?”
“是啊,冷,不对劲。”我钻进沙发窝着。
她放下水杯,拿了一只干净纸杯,接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说说吧,今天的事,还有以前所有的事。”
她坐在另一边,严肃地盯着我。
“等会儿,凭啥我就要说?”
我端起杯子捂手。
“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夏晓菲目光凌厉,一脸严肃。
“需要。”我点头。
“那好,我们最近有一些棘手的案子,事实上……不是最近,是这些年三不五时都有那种案子。你,懂吧?”
她深深地凝视着我,亮晶晶的眼睛,好像两颗黑宝石,闪闪动人。
“不懂。”其实我懂,就是想逗她,同时也在琢磨,李克的事要不要告诉她。
“屁的不懂!”
“咋还急眼了呢?不许说脏话,不然投诉你!”我板起脸。
“去投诉!怕你投诉我就不叫夏晓菲!”
她当真了,腾地站起来,指着门口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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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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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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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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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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