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声中,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看身前身后,无比确信,迷雾中的影子,的确离我越来越近。
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朝我笼罩下来,仿佛重回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其实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就好像工地脚手架,在某一层掉了一根螺丝。
整体来看,脚手架还能使用,但隐藏的危险随时都能爆发。
我的人生也是如此。
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我记忆寥寥,记忆的大门被迷雾遮掩着,怎么都打不开。
而也是在那年的夏天,父母双双去世。
堂叔他们一会儿告诉我,他俩是生病去世的,一会儿又说是意外事故。
搞得我现在都很郁闷,他俩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有冤屈,我也好去伸冤报仇。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从一个青春懵懂的学生变成遭受毒打的社会青年。
生活、工作的琐碎填满了我的所有时间,失去双亲的痛楚也渐渐远去,追求真相神马的,便只是想想而已了。
其实是怕,我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我停下来,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烟来叼着,一边点火,一边盯着不远处的影子。
她移动速度很慢,但不断在靠近。
“好吧,既然你过来,那老子就不过去了。”
我就等着,看她是谁,想要干嘛。
“幺儿,幺儿……”
迷雾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我心头一震,手里刚点的烟也夹不住,掉到地上,眼眶随之湿润。
幺儿,这是我父母呼唤我的昵称。
别人有乳名,我没乳名,那是因为从小到大,父母都称呼我幺儿。
“幺儿,起床了,上课要迟到了。”
“幺儿,妈妈把你下个学期要换洗的衣服都洗好叠好,放在柜子里,你周末放学回家自己记得拿了换。”
“幺儿,爸爸妈妈去打工了,你要好好读书,好好吃饭……”
“……幺儿,妈妈不行了,最放心不下你,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一幕幕的回忆冲入脑海,仿佛小电影、幻灯片,唰唰地更迭。
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觉得这个婀娜的身影眼熟,那跟我妈妈太像了!!
“妈,爸,你们在哪,我想你们了~”
泪珠子噗噗掉下,咱可是纯爷们儿。
狠狠擦掉眼泪,再抬起头,我彻底懵逼了。
眼前哪有迷雾,哪有荒野山谷,有的,是我家乡小山村!!
“卧槽,做梦呢?还是鬼打墙?”
“鬼打墙只会让人迷路,不会制造幻境吧?”
我使劲掐腮帮子,很疼,不是梦。
这更让我觉得恐怖。
可是眼前的艳阳天,青山绿水,错落有致的村舍,一切都是那么眼熟,心跳的感觉。
我回来了!
前方的小路上,出现一个牵着牛扛锄头的苍老身影,不用问,这是我二爷爷,堂叔的父亲。
他赶着牛,晃晃悠悠地走在乡村山路上,远远跟我打招呼。
“尧娃子,放学啦?”
“嗯?!二爷爷……”
我懵逼地看着他。
“快回家吧,你爸妈回来了。”
他笑呵呵地说着。
记忆中,每个周末从镇上回到村子,我几乎都能见到二爷爷。琇書蛧
“我爸妈,回来了……”我傻呆呆地看着他从身边走过去。
二爷爷,你倒是多跟我说句话啊!
他扛着锄头赶着牛,再没回头。
我抓抓脑壳,看着地上跳过去的青蛙,眨巴眨巴眼,想不通这是哪一年。
但村子一定是我的村子,周围的一切环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我闭着眼都能摸到自己家门。
回到家,天擦黑了,屋子里还算整洁干净,好像刚有人打扫过,只是床铺上只有凉席,现在睡凉席有点太造孽。
“爸,妈!”
路上二爷爷说爸妈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当然是寻找双亲,哪怕心里清楚他们不可能真的回来陪伴我。
可屋内屋外找了一圈,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我很困倦,铺好被褥,胡乱洗漱一番,就躺被窝里睡觉。
家乡哪都好,没想到电话信号不好。
爬被窝里想要打一盘王者,手机信号不满格,时断时续,被队友一番亲切问候之后,索性作罢。
明明很累,躺在被窝里我却瞪眼看着天花板,睡不着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小师父和老爷子呢?”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进入梦乡前一秒,我还在想,小红姐姐会不会来找我?
转念一想觉得可笑,咱可能就是在她编织的梦境里。
没想到,这一觉居然睡的格外香甜,清晨自然醒,而且是被饭香味叫醒的。
我睁开眼,木头房梁的天花板,灰白的墙壁,家徒四壁,还是我自己的老房子。
我爬起来,心里有些激动,难道是我爸妈真的回来了?
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但倘若有机会再见一面,便是付出一切我也愿意。
只穿了一只拖鞋我就跑出房间,看见堂屋的饭桌上,果然是摆着一锅稀饭,还冒着热气。
盘子里几个煮鸡蛋,一碟榨菜丝,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盘腊肉。
这都是家乡美味,可是大清早吃这些也太奢侈了吧?
“爸,妈!”
我大喊着,找遍每个房间,没人。
是谁呢?
我纳闷地在桌边坐下,正对着房门,可以看到门口的院子,一只小花狗追着芦花鸡,从我家门口跑过。
一个女人嬉笑着走进来,看见我,满脸春风:“尧娃儿,饭菜好吃不?你爸妈出去办事,让我给你做点吃的。”
原来是堂婶儿。
我眼睛湿润了,使劲点头:“好吃。”
“好吃就行,你吃着,我打扫卫生。”
她是个很勤快的乡下女人,跟堂叔恩爱一辈子,可惜没个娃。
没事,以后我赡养他俩。
堂婶不让我帮忙,我便吃早饭,她打扫房间。
等我吃过饭,想找她聊会儿天,她却不见了。
“堂婶!”
我喊着,满屋子转,最后找到灶间。
突然间,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将我笼罩,我的双肩,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还有谁在我脖子上吹了口气。
我哆嗦了一下,缓缓回头,过程中十分纠结。
我害怕看到什么,又期待看到什么。
擦,哥们儿啥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
不就是害怕变得很恐怖的父母忽然出现吗?!
纠结啥!
我深吸口气,骤然转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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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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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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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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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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