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阴冷无比,起一身鸡皮疙瘩。
当那个幽魂出现的时候,陈阳惊吓到后退几步,差点被茶几绊倒。
我扶了他一把,低声劝慰:“别怕,这就是你好兄弟王斌,他其实前几天每天都有回来陪你,你以为是人,却是鬼。不知道的时候不怕,知道了也不用怕。”
他咽口唾沫,脸色更苍白:“嗯嗯,我知道,可是……”
陈阳哽咽着。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王斌出现之前,他还幻想着王斌仍旧活着,只是没有回家。
而现在,一切幻想都破灭了。
我无意间看了一眼张燕,她正看着刘文龙的方向。
很奇怪,我觉得她好像能看见王斌一样。
那眼神是漠然的,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这与我刚才进门见到她时,那种关切、失落、焦急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刘文龙和王斌,还有她此刻的视线,成一条直线。
“我、是、王、斌……”
那个鬼一字一句,语调僵硬,十分迷茫地看着屋内一切。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嘛?”
刘文龙又问。
王斌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摇头:“不、知、道……”
刘文龙眉头微微一皱:“你来这里之前,呆在什么地方?”
“水、坑。”
水坑?难怪他浑身湿淋淋,难道是淹死的?
“为什么没有再回来?”
“不、知、道。”
“你是怎么死的?”
随着问题的步步深入,王斌回答的越来越慢。
他需要思考很久,才能给出一个答案,而大部分答案,都是模棱两可的。
“你们在跟谁说话?”
张燕忽然问。
我看了看她,原来看不见啊。
“王斌。”我淡淡地回答。Χiυmъ.cοΜ
她吃一惊,瞬间激动:“王斌在这里吗?”
她站起身,对着四周看了看:“王斌,王斌,你怎么了?”
我打断她:“你先别急,让我们问问看。”
她点头,又坐下来,还是那样子看着刘文龙的方向。
被问起自己是怎么死的,王斌很是挣扎思考了一番,才回答说:“车,撞我……”
“你是被车撞死的?”我和刘文龙都很吃惊。
一般来说,鬼现身时所呈现的状态,和他死的原因有着近乎百分百的关联。
比如上次在宋悦悦老家,那个小秀死于恶鬼破腹,她变成鬼之后就很恐怖。
虽然当时呈现给我们的,并不是小秀的鬼,而是恶鬼吸食了她的怨气幻化的,但她如果真能成鬼,大概也就是那样。
而王斌似乎很特殊。
“下雨,车……”
王斌一直念叨这句话。
此后无论我们怎么追问,他都说不出更多的词汇。
他的幽魂,一直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游离在整个房子内,身体越来越透明,最后居然消失了。
刘文龙很无奈地看着我:“咋办尧哥儿?他应该是没挺过头七。得早点给他做一场法事,送他走,不然可能会影响他的运道,轻则下地狱坐牢,重则魂飞魄散。”
“头七?咋啦?”这次轮到我迷茫了。
“头七你不知道?”刘文龙诧异地问我。
我摇头:“这个殡葬习俗我知道,但具体里面啥门道不清楚。”
下面是文龙科普时间。
“人死后魂魄被拘走,押入地府。但在这七天里哪怕故意躲避了阴差,只要没做恶,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顶多就是吃一顿鞭子,然后该走的流程也不会变。如果做了恶,那就另当别论。”
“无论是被拘走还是逃逸,在死后第七天,一定都会回家一趟,吃人世间最后一口饭。通常来说,这时候应该给死者烧一些盘缠,让他黄泉路上不缺钱,穷家富路嘛。”
“这个时候,如果家人们没给准备饭菜、烧纸钱,或者活人没有躲避阴魂归家,就会出问题。”
说到这刘文龙看了一眼陈阳:“陈阳,你还记得上一次看见他时是什么时间嘛?”
“好像……三天前?”
陈阳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在那之前,还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特殊的事?!”
陈阳冥思苦想。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家里冰箱里的肉、菜都烂了,甚至长虫,我和张燕还为此吵了一架呢。还有,那阵子,家里特别冷,尤其是厕所,我简直以为又回到冬天了。”
刘文龙点头:“就是这样……那时候应该是他刚死没多久,头七的时候回来了,没有最后一顿诀别饭,却又见到了平时亲近的人,对阳世产生眷恋,所以之后才会有意无意地缠着你。”
陈阳痛苦地说:“我不怕他缠我,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他……他的身体在哪,得给他弟弟妹妹一个交代啊。”
他刻意避开尸体这个词。
“那就对了!”我和刘文龙不约而同地说。
“怎么?”陈阳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说:“那个外卖站长,他说前不久一直都有商户打电话跟他抱怨,说他站点的一个外卖员送餐,老做手脚,害得他们被顾客投诉、罚款。你知道那个外卖员是谁吗?”
陈阳脸色难看:“不会是王斌吧?”
“正是他,他死后还一直持续送了几天的外卖。”
陈阳痛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薅自己的头发:“是了,那几天,他每天回来都说自己被恶搞,被投诉,还说发的工资都是冥币……”
“别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就是把他喊回来,给他做一场法事,送他去另一个世界,这样灵魂才能得到安息。还有,我们得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拍拍他肩膀。
他点头,深深地叹口气。
不过这一天,我们又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悻悻然地返回。
临走前,我们算好一个时辰,准备那天去给王斌招魂。
“一切都拜托你们了!谢谢!”陈阳使劲握着我的手,眼泪哗哗的。
“我们只能说尽力,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我安抚他,顺便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张燕。
张燕也冲我淡淡地笑,笑容多少沾点不自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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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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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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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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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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