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但听的真真的,锁链晃动、被拉到极致的声音。
他是被困在这里了。
我看了看刘文龙,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硬刚的办法。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刘文龙问他。
陈希明惨笑。
他的牙齿白森森的,十分可怕。
“我做活人二十多年,做死人也二十多年,时间这么久了,孤单占一大半。”
“无论如何,我跟张云也曾爱过,一起过日子过,她可以说是我生命中,除了父母之外,最关心我,也是最值得我关心的人。”
“如果我能再去看她一眼,亲口跟她道别,遗憾就没啦。”
说罢他唉声叹气。
“你被困在这里,哪都不能去,怎么去跟她亲口道别?还是放下执念,早日去该去的地方吧。”
刘文龙说。
我这兄弟一贯严肃单纯,说一不二。
就算平时和我交流,也不苟言笑,何况现在。
陈希明明显有点怕他,讪讪一笑:“大哥,我也不想这样,不由自主啊。”
“文龙,还有别的办法能让她俩见一面吗?另外,见面会不会对张云不利?”
我拉着刘文龙,走到一旁说悄悄话。
老子实在是受够了给这家伙跑腿了。
“办法倒是有,要么让张云过来见他,要么就让他附身在别人或者动物身上去见张云。但是……”
刘文龙犹豫着。
“怎么了?”
我问。
“不知道,就感觉不对劲,你看那孩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浩浩。
小家伙一脸纯真,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死了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这样……”
“从最开始他去你家,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对劲,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你有感觉么?”
我愣了一下,仔细回忆,猛点头:“有,这孩子出现的时候,我极少会有流眼泪的状况。”
别的鬼只要在我跟前游荡,我就能感受到,眼睛酸涩,不断流泪。
而这小子,除了一条腿吓我一跳之外,其他的似乎没啥副作用。
“是有点奇怪,不过这跟陈希明有关系吗?”
刘文龙摇头:“不太清楚,得问我师父。”
“那打电话啊……”
刘文龙憨憨地说:“我师父几十年没出山,根本不知道世界的变化。”
“……”
“要不这样,尧哥儿,咱先试试看,张云愿不愿意过来。”
“只好这样了。”
我们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把这个打算跟陈希明说了之后,他反而是苦笑:“好意我心领,不过恐怕那个女人,不会再来这里一步了。”
接着他又幽幽地说:“当初她被警察押送回来指认现场,都是那么不情愿。”
“嗯?!”我猛然想起一件事,“陈希明,你不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陈希明苦笑:“有些想忘也忘不掉,越来越清晰。有些拼命想要留住,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这货说话还文绉绉的。
不过看他也没啥遮掩的意思,我便没再追问,反正问也没用。
我们带走浩浩,天一亮,就联系张云。
毫不意外,张云一口拒绝了。
“那个地方,我绝对不会再去。”
她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十分决然。
“嗯,我猜也是。”我道,“没事,这很正常,谁摊上这事儿都会这么抗拒,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不想见他。”张云道。
我愣住,这可就难办了,陈希明点名要跟张云亲自见一面,道个歉。
“求求你们,我再也不想见他。”
张云快哭了。
一个跟我妈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青春岁月都蹉跎在监狱里,到现在也没个孩子,的确可怜。
“好吧……”我决定再去跟陈希明打个商量。
“等等……”电话那头的张云,沉默片刻之后,问我,“浩浩是不是他害死的?”
“额,不是吧,看他俩关系挺不错的。”
“我……我还是见他一面吧,但我不想去那里,你能理解我吗李尧?”
“姐,我非常理解!”我道,“那我们想办法,带他去你家,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完后跟我说一声,我和文龙挑个合适的时间,带他过去。”
“嗯……”
挂了张云电话,我马上跟刘文龙联系,他也告诉我,有解决的办法了。
“我这就过去你家。”
他疾风一样的性子,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来敲门。
我打开门,还没进门,他就开说。
“只要找一个人肯让他附身就行。”
“谁肯啊……”
刘文龙进门,直奔厨房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我瞅着他就像跑了一个全程马拉松一样。
“这不是肯不肯的问题,就算有人肯,也未必有资格。”
“那得道行高深的吧?你去呗。”我开玩笑。
刘文龙幽怨地看着我:“尧哥儿,我也想替你去,可惜不够格……”
“神马意思?”我盯着他。
“必须得是纯阴之命,而且是男人。”
我一脑门黑线:“纯阴和男,这不是相冲的嘛,有男人是纯阴命么?”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胡搅蛮缠。
小师父逼我学的那本相书里,就有这么一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有啊,你就是。”刘文龙冲我笑,这个铁憨憨。
“我不是……”
“不信你掐算一下……”
“我不掐……”
折腾半天,我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干脆谁都不理谁。
刘文龙这个铁憨憨,哪怕是跟我闹别扭,该吃饭时也不忘帮我煮一碗挂面。
我窝在客厅沙发,旁边小布把浩浩叼来叼去,两个居然玩的很开心?!
他俩啥时成朋友了?
丁零零!
手机一直响,我看了一眼,是赵绫打来的。
咱就说说这个师父吧!
那是真的棒👍!!
关键时刻从来不在,偶尔一个电话千里追魂。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师父……”
“喂,李尧,怎么搞的?”
“噶?!”
“噶个屁!你都认识了些什么朋友?!”
她口气可从没这么严厉过。琇書網
“刘文龙、刘然、沈旎……”
我掰着手指头跟她算。
“算了算了,谁要听你这个!爷爷可是告诉我了,你现在有大难……不是跟你说了,一边跟我学‘技术’,一边找红衣女鬼的线索?你乱搞个什么?”
“……师父,姐姐,大姨,你要我跟你学,那你也得在我身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鼓浪屿了!!”
我愤懑不已。
关于鼓浪屿这件事,是我从朋友圈照片里看到的。
她起先屏蔽了我,后来不知怎么又解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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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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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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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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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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