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耳听到她从嘴里说出来“不喜欢”这三个字时,慕林琛心里还是狠狠的被扎了一下,类似于针头什么之类的东西在心里扎着,不会很疼,但那一种感觉,你无法忽视。
半响,他说:“童颜,我不许,我不许你将肾捐给童睿,你想要去医院里,想要绕过我给他做配型,你想都不要想。”
吴妈站在旁边,嘴巴张得大大的,喊了声:“小姐……”
童颜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拍了拍吴妈的肩,安抚她说道:“童睿没有错,而且只不过是一颗肾,又不是挖心,死不了人的。”
她倒是想得开,还……只是一颗肾。
慕林琛朝她大声的说:“我说了我不许。”
童颜的态度更加冷淡,用尽了全力朝那人嘶吼:“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肾,你管不着。”
听完她这话,男人没来由的怒意更盛,俊美无寿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活像一只龇牙咧嘴的野兽。
“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她心里很清楚,也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但她不怕。
突然间,就不怕了。
他说,她欠他的,是一笔血债,血债就要血偿。
只要他不阻止自己将这一颗肾捐出来去救弟弟的命,等到捐完了肾,这笔债,她亲自来还,那样,是不是解脱了。
突然,那男人后退一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等到再下车时,手上多了个类似定时器的东西。
“你……你……”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溜圆:“慕林琛,你简直是个疯子。”
“你不是要走吗?”
他唇角勾着冷笑,手已经按在了开关上。
在这一刻,内心里复杂的情绪更加膨胀,他就像是一只刚刚打完了兴奋剂的魔鬼,用嗜血的眸子看向童颜。
“那就赶紧走,不想再被我给炸一次,就给我滚回去。”
吴妈往后退了一步,拉了拉童颜的衣服。wWW.ΧìǔΜЬ.CǒΜ
童颜悠然不动。
在她看来,慕林琛他只是装装样子,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只是为了要阻止她。
但她想不通,只不过是一颗肾,会破坏到他什么计划,用得着他这么的兴师动众。
童颜往前一步,站到了那男人面前,目光冰冷至极。
属于她童颜,曾经的童家小姐,那埋进骨子里的骄傲再一次席卷全身。
“慕林琛,你拦不住我。”
说完,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径直往前垮了一大步。
“你还真的是不怕死。”
那男人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带了三分嘲笑,两分讽刺。
童颜没有回头,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直。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日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站了很久。
书上说,当你感到难过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天,逝去的亲人就会在天上看着你,守护着你。
妈妈,你等等颜颜,等我救了童睿,就来找你。
妈妈,你在那边很冷很孤单吧,颜颜,颜颜来陪陪你好不好?
童颜仰着头,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仍旧是站着,声音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薄凉:“死,慕林琛我现在跟死有区别吗,你不早就将我变成了一个死人了吗?”
她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身后,男人暴躁的声音吼着:“童颜,回来,你真的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大步的往前走。”
慕林琛怒不可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童颜捐肾的这一件事情上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当童颜是一个把在手里玩弄的玩具,自己的玩具怎么玩都没事,可别人,别说是要动她身上的某个零件,就是拔她一根毛,那都是绝不允许。
女人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真的,又往前垮了几步,内心里,叛逆的种子一点点发了芽。
就这一次,就勇敢这一次,为了那个喊了她十多年姐姐的童睿。
只为了那个在自己的葬礼上,痛苦流泪的弟弟。
他是唯一一个会在自己的葬礼上哭的人。
只为了这个,她就应该救他。
“童颜。”
慕林琛手上拿着定时器,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女人,心口的位置传来锥痛。
童颜,你太不听话了。
你……你别逼我。
“咯噔,咯噔!”高跟鞋跟踩在地面,发出声响,她,毫不犹豫的迈了出去。
慕林琛瞳孔一缩,漆黑的眼球如两颗晶亮的玻璃球,唇边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
面对不听话的玩具,那他,就亲手拆了它。
慕林琛闭上了眼,手按在定时器上。
定时器上一共有三个按钮,最中间红色的按钮是全部引爆,蓝色的是局部引爆,最终他按下了最上边的一个绿色按钮。
砰,砰!
两声巨响,震耳欲聋。
明明离了有四五米的位置,可她却觉得,那炸弹是从她脚边炸开的。
记忆排山倒海袭来,梦里,那是一场燃之不尽的大火。
她回了一下头,步伐措然往回收着,惊恐的望向那边的男人。
慕林琛,他,他真的在这怡园的外面埋了炸药。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天里,他从来不让沈勇派人守住这怡园,怪不得他从来都不怕她会逃走。
原来不是不怕,而是,早就胸有成竹。
她根本就逃不掉,逃无可逃。
慕林琛向着童颜走过去,走到了她跟前才顿住了脚步。
那一张被阴森笼罩的脸,扬起一丝恐怖,他问:“还走吗?”
手握紧了定时器,寒意寸寸浸透了全身。
“像刚刚那样的炸药,我总共埋了十颗,你要敢走,我就让整个怡园的人,为你的愚蠢殉葬。”
童颜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可却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在离开之前,那男人说:“就好好的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要敢离开一步,我向你保证,童睿绝对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童颜默不作声,却气到发抖,一只手掐在假肢上。
按理来说,假肢不会有丝毫的感觉,更不可能会痛。
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痛入心扉。
好像,那不是假肢,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的身体,正被人用一把尖刀,一点点的扎破,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血滴洒了一地。
慕林琛正要离开,又突然侧转了回来,他望向女人黯然无光的眼睛:“童颜已经死了,你如果不想桑枳也变成一个死人,就尽管同我对着干。”
说罢,高大的身躯潇洒转身,坐回到了车上,扬长而去。
人离开,童颜颤抖着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平衡,她像是一只被抽空了气的皮球,倒在了水泥地面上。
吴妈伸手将她扶起来,却被她给推到一边。
“滚,滚,滚,别管我,别管我,滚!!!”
铺天盖地的绝望,最终变成嘴里一个又一个吐出的“滚”字。
一句又一句的“别管我。”
那个男人,他就这样生生掐灭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房间内。
童颜坐在梳妆台前。
门被她给反锁了。
门外,清晰传来下人们的谈话。
“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又发疯了呗!”
“这慕先生也真是的,人都疯成了这样,就该把她关在精神病院里头,关一辈子。”
“整天这么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慕先生喜欢她什么?”
“胡说,慕先生才不喜欢她呢,慕先生要真的喜欢她,又干嘛要娶叶小姐呢?”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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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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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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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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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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