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昂丝在等。
等了许久许久,也没有等到一个人来给她回答。
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十分虚弱的声音:“老大!”
“蒂……蒂娜?”
碧昂丝一脸的吃惊。
“你……你怎么在这里?”
所以,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冲着慕林琛而来,可为什么蒂娜也会在这里?
顺着那道声源,慢慢蹲下身,她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名字。
只是有些怀疑,但又或许是她猜错了。
“老大,是属下没用拖累了你。”
蒂娜自责的说着,虚弱的声音接着道:“没想到,他连你也不肯放过。”
“他是谁?”
这一句刚刚问出口,之前的一丝怀疑变作了肯定。
突然又问:“海伦和黛尔呢,她们怎么样?”
“她们……她们……”
蒂娜气若游丝一般,用了好大的力才说出来那一句:“已经遇害了。”
蒂娜哭到不能自已:“对不起老大,是我们没用,被他的人给发现了,海伦和黛尔,她……她们,他,是他杀了她们。”
碧昂丝伸手,将地上的蒂娜扶起来,无意间摸到了对方的手,那空荡荡的袖子,让她忍不住的叫了起来,额头直冒冷汗。
“你……你的手?”
另一只手继续往下,果然,又摸到了空荡荡的裤腿。
碧昂丝惊得一个踉跄,连连后退,终是体力不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地面上像是结了一层冰一样,一屁股坐下后,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被埋到了雪里一样。
“他……他对你都做了些什么?”
碧昂丝全身都在发抖。
有没有怎么样,做了些什么,这就是在明知故问。
蒂娜她人就躺在她的面前,而海伦和黛尔更是,命都没了。
所以,还有什么好怀疑,有什么不敢去相信的。
终于,终于,她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是她太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在那人心中的位置,明明比谁都更清楚,感情这样的东西,是最不能用来赌的东西,却……
是她害了海伦,害了黛尔,害了蒂娜。
她一个错误的决定,害了几乎身边所有的人。
“我……我去找他。”
她咬着牙齿,几乎将一口牙给咬碎。
她是应该去问一问他,问一问他,为什么连自己人都能那么狠。
“别……”那道虚弱的声音哀求一般的说道:“别……别去!”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疯掉了,老大你别去,他会,会……”
蒂娜说着,翻了一个身,用尽全部的力气朝着她爬过去,指甲抓住她的衣角,嘴角处溢出血珠:“别去!”
碧昂丝态度坚决:“我已经失去了海伦和黛尔,我不能再失去你,既然一切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
她轻轻的握一下蒂娜的手,白皙细长的手指将对方嘴角处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蒂娜,你别拦着我了,我必须去,也一定要去。”
说着,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慢慢用力,将身子撑了起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碧昂丝用力的摇晃着门板,门板上有一方小口,刚刚好一只手能伸出去,眼睛是看不见了,听力却比从前要好得多,她能听得到有脚步声,只是无法判断远近。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更加用力的喊着,只要有人她就一直喊,别人听得烦了自然会过来找她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
…………
“喊什么,喊什么!”
终于,有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喊什么喊?”语气有些不耐烦:“新来的是吧,乱喊什么,不懂这里头的规矩?”
“我要见他。”
女人大声的说,末了又补充:“就是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人,我要见他,麻烦你带我去见他。”
碧昂丝从两边的耳垂上取下两枚耳钉,塞到来人的手里:“麻烦你了。”
慕林琛送她的东西,每一样都不便宜,没有人是不见钱眼开的。
果然,来人看了看手心里的两枚耳钉,还用手心掂了掂分量,嘴角一扯,转身走了。
碧昂丝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身体的力气在这一刻好似被掏空了一般。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板娘朝着蒂娜靠过去。
“你刚刚喊她的名字,是叫蒂娜吗?”
老板娘望着碧昂丝突然问道,眼中夹杂了一丝隐藏不住的惊喜。
“我女儿小名也叫蒂娜。”
老板娘说完,突然发了疯一般的上前去扒蒂娜下身的裤子。
“你……你干什么?”
蒂娜尖叫起来:“你脱我裤子做什么,你这个疯子,别碰我!”
老板娘解释起来:“我女儿大腿内侧有一个伤疤,就是在她走丢的那一天,被人贩子拉上车,不小心给烫到的,你让我看一眼,就一眼,行吗?”
想到当时的场景,老板娘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掉了出来。
悔恨与愧疚同时涌上了心头。
当时要是她不同孩子她爸闹离婚就好了,也不会被人贩子给盯上,她是全世界最没用的妈妈,她不配做一个妈妈,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能让我看一看吗?一眼,就一眼,真的,我就看一眼,行吗?”
老板娘眼泪啪嗒啪嗒直落,她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她还能有机会找回自己的女儿。
这十多年来,她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找回自己的女儿,‘女儿’这两个字成了她的禁忌,更成了生命里无声无言的痛。
蒂娜听着女人一声接一声的哀求,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莫名的觉得有几分熟悉,她是孤儿,同海伦,黛尔一样,从小就是孤儿。
她也会有妈妈吗?
关于妈妈,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一定是一个十分漂亮而又很有气质的女人,她一定过得很好。
而自己的存在只会让她陷入拮据,她一定过得很好,才会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才会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接她回家。
而眼前的这个人,身材发福,眼窝深陷,她真的会是自己的妈妈吗?
“那……就看一眼哈!”
终究,还是心软,蒂娜低声说道。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如果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一直都在找她……
“谢谢!”
老板娘十分真诚的说着,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吸了吸鼻子,手伸过去,提着裤子往下一拉。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短短的几分钟却比几个世纪还要长。
一阵怪异的安静过后。
“哇~”的哭声传来,女人哭得惨绝人寰。
随后,两腿膝盖“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
额头不停的磕在地上,不断磕着,额头都磕破了,血顺着额头往下流着,她全然不顾,只是无比虔诚的双手合十,不断磕着,边磕着,嘴里喃喃说道:“谢谢老天爷!”
每磕一下,嘴里便这么说一句。
五分钟过去,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在走到蒂娜面前时,半跪了下去,抬起女孩的一条手臂,看着另一只空空的衣袖和下半身一条空空的裤腿,泪水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蒂娜,我的女儿,妈妈……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谁能想得到,她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她的女儿会变成这样的一副鬼样子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么的心狠手辣,将她的女儿折磨成了这样的一副样子。
老板娘伸出手,几根手指在大腿内侧的疤痕处来回抚摸了几下,闭了闭眼,将裤子往上提,盖住那道疤,动作轻柔的替女孩穿上了裤子。
一把将蒂娜抱到了怀里。
“蒂娜,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妈妈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老板娘哽咽着,抬眼望着正前方的蒂娜,眼中含了泪水:“你能喊我一声妈妈吗?”
蒂娜眼睛也红了,看向对面的老妇人,哭着问道:“你……你真的是妈妈吗?”
“是啊!”
老板娘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回答说道:“我是妈妈,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有一次……”
“…………”
***
“吱嘎”一声,门从外头被打开。
“跟我走吧!”
正是刚刚站在门外的人,钱有时候确实是个好东西。
“老大……”
蒂娜在身后叫她:“你真的要……”
碧昂丝没说话,默默的跟着门外的人离开了。
“哐当”的关门声,隔绝了外头的一切,世界好像被一分为二了。
牢房内,老板娘轻声的喊了句:“孩子!”
胖乎乎的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让妈妈好好看看你。”m.χIùmЬ.CǒM
“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蒂娜扑到老板娘怀里,哭着喊了一声。
老板娘愣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这一个拥抱,这一声‘妈妈’她等了,盼了十多年,总算是等来了。
撕裂起皮的嘴唇微微一阵蠕动,轻轻的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好孩子,妈妈再也不会让你被那些坏人给伤害了。”
***
碧昂丝被带到了凯特的面前。
“为什么?”
一见面,她就质问着:“为什么要杀了海伦和黛尔?”
男人眼底,一丝不悦迅速涌了出来。
“你不是要见我吗,现在见到了却要提别的人和事,不觉很扫兴吗?”
他伸出手,十分温柔的抚了抚女人被额前刘海挡住了的眼角。
这双眼,还和从前一样,大而美丽,只是,不会再有任何的光彩涌现出来。
都这样了还是没法让她真正的去恨那个人,阿碧啊阿碧,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的看到我,看到我为你所做的这一切?
“而且,她们做了错事,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这是她们该有的宿命。”
碧昂丝很不喜欢‘惩罚’这两个字,命都没了,于他口中不过是惩罚,好像他杀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只调皮的蛐蛐,那般的轻描淡写。
这个人,他还有心吗?
蒂娜说的没错,他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
“那些事情是我让她们做的,说到底我才是背后真正的谋划者,你还不如连我也一块儿给杀了。”
碧昂丝一脸的冷漠。
这已经是在得知海伦和黛尔遇害,并且在亲自摸到蒂娜身上空空的衣袖和裤腿,再来面对这个人时所能拥有的最好的态度了。
没错。海伦、黛尔、蒂娜都是她的人,为她办事,但也是他的子民,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这个人,真狠。
他的狠,比起慕林琛,有过之而无不及。
“杀了你?”
男人淡蓝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勾了勾唇,指腹温柔的刮在她的脸侧,似笑非笑着:“我怎么舍得。”
那双眸子深深的凝视着身边的女人,指腹的动作更加轻柔:“阿碧,就算是你背叛了我,哪怕是在我们的婚礼上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都始终舍不得去责怪你,你看看我对你多大度,对你多好。”
轻柔的动作,温柔的语调,不了解的人会以为,这男人痴情极了。
碧昂丝有些想笑。
“你杀了我身边的人,你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对待蒂娜,却还说是对我好,虚伪!”
男人薄唇轻抿一下,舌头伸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眼底蔓延着一丝不甘:“一个小小的蒂娜也值得你来质问我,四年了,阿碧,在你的心里我却连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比不过是吗?”
忽而间,声音暗沉:“那如果死的人是慕林琛呢,你是不是已经用我给你的枪和我教给你的枪法对准我的脑袋了?”
他往前一步,微微拧起眉头。
他不想提到‘慕林琛’这三个字,这是属于他和阿碧的时间,不应该让一个外人来扫了兴致。
但又无法去欺骗自己的心,不得不去承认他就是嫉妒,嫉妒得发疯发狂,明明都是四年,凭什么慕林琛可以,他却不行。
“我们现在是在说蒂娜的事情,你提其他的人做什么。”
碧昂丝心里头有些烦闷,而且这又关慕林琛什么事?
“你放了蒂娜,她所犯下的错,该受的惩罚,我来替她受,你把人给放了。”
嘴角古怪的一抹笑:“只要你放了蒂娜,你要我做什么,想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凯特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静静的看了她好一阵子,才轻轻反问了一句:“是吗?”
“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是吗?”
漫不经心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放到她的手掌。
“那好,你去杀了慕林琛,只要你杀了他,你想让我放的人,想我为你做任何的事情,都好说。”
他低下头,仔细观察着,那一张平静的面容之上,很快的涌现出了一丝的痛苦。
“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了?”
凯特嘴角浮起一层冷笑,心里却燃起来了扭曲的快感,她眼中那一丝的痛苦,让他莫名的感觉兴奋。
与此同时,心中那复仇的欲望也在膨胀,如果,注定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这个女人的心,那还不如彻底将她摧毁,而且,一个将死之人还不值得他去赔掉自己的一辈子。
毁掉一个人的方式并不难,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的成本,先从她所在意的人和事情上入手,海伦和黛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蒂娜和那个老太婆,最后就是慕林琛。
等他杀光了她身边所有人,这样,她不是就能看到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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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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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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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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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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