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一声呵斥,周奇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立即追上前面那道即将离开的人影。
正要上前去拽女人的手臂,被紧随而来的陈襟给拉住了。
而姜武,自始至终没挪动一下步子,站在原地,蓦然的望着前方的那一抹身影。
“boss他…”
姜武开嗓:“他是在遇见你之后才有了一丝的温度,有了一丝的人情味,做事情也会问别人的意见,boss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当年他之所以做出来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是因为他将叶小姐认成了是你。”
叶小姐?是叶箐箐吗?
她和那个人长的可一点都不像,慕林琛这男人的眼睛果然有问题。
不过姜武的话里有话,什么叫做将叶箐箐认成了是她,这怎么一回事啊,好像有故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碧昂丝转身,目光直视着姜武:“什么叫做将别人认成了是我?”
“十四年前,boss被人陷害,差一点儿没命了,是一个路过的女孩救了他,不过当他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身边坐了叶小姐,他便以为救他的那个人是叶小姐,但其实,那个人是你。”
碧昂丝有一些迷糊,她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十四年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的缘故,她现在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别说是十四年前那么久远,就算是四年以前的事,很多她也记不起来了。
但还是努力的回想着。
“对,十四年前,你好好想一想,是在一栋即将拆修的旧居民楼,你当时身上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校服,身上背着书包,你看到有人被欺负,你喊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武仰头看对面蹙眉想事情的女人,没去催促,他耐心的等着她。
五分钟过后。
女人手扶着额头,眼里透着一丝诧异:“我好像,好像记起些什么来了。”
“你记起什么来了?”
姜武迫不及待的追问,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都记起来了些什么,声调拔高,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Χiυmъ.cοΜ
碧昂丝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从回忆里抽身,面向姜武,认认真真回答他的话:“我记得是在放学的路上,那天,我补完课回来,天已经快黑了,我有一些害怕,所以走得很急,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我顺着声音进了一栋楼,我看到有个哥哥正被人欺负,然后我喊了一声…”
“你喊的什么?”
“警察来了!”
姜武露出来欣慰的表情,朝她点了一下头。
“不过……”
她看向姜武,姜武也正望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有七八个男孩子,那个哥哥被他们打得好惨,脸上都是血,我喊了一声,他们就跑开了,其中有个男孩子特别调皮,走之前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拆迁楼里,常年不住人,地上全是烂木板和纸屑,烟一点就着,很快就烧起来了。”
“再之后……”
碧昂丝陷入沉思。
“我当时本来是要走的,可是那个人他叫得太大声了,听上去特别的惨,那么大的火,他身上的衣服都烧起来了,房梁倒下来的时候将他给压到了底下,我、我怕他会死在那儿,所以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所以……”
她的眼前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心一阵揪起,总算想到一些什么:“所以,慕林琛他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孩?”
姜武没说话,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的沉默恰恰印证了她的想法。
“哈哈哈,冤家路窄!”
碧昂丝感叹一句。
“当年我救他一命,他却亲自推我入了地狱,如今他走了,你…”
右手食指指向姜武:“你、你们…”
又继续指向旁边的周奇和陈襟。
“你们这些人又因为他…”
她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嘴唇微微发抖,老半响也没有再说出来一个字,一种无力感萦绕全身。
“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不去多管闲事,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她和慕林琛也不会相遇,哪怕现在阴阳相隔,她还是那么的痛苦。
但很快,这样的痛苦就要结束了。
她这一生,所有的悲喜与灾难都因那个人而起,自然也该由他而落。
她其实应该感谢那个人,感谢他给了她解脱的勇气。
碧昂丝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这一切,该结束了。
“不,你不会。”
姜武肯定的语气,眼中透着的是一种从未在这一双眼里流露过的坚定。
“什么?”
她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姜武继续道:“你的家世,教养,还有性格,注定你不会成为一个袖手旁观的人,就算再来一次,我想你还是会做出来同当年一样的决定,而且我猜你应该不会因为曾做了这样的决定而后悔。”
女人冰冷的眸子,目光落到姜武的身上,对方朝她微微侧首,那一眼,他们读懂了彼此。
“你倒是很了解我。”
碧昂丝嘲讽一声。
“boss他……”姜武嘴唇蠕动,顿了一顿才又说:“就算没有叶小姐,他也会爱你,只是,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让他没办法去感受到什么是爱,也更不相信自己具备爱人的能力,所以他就只能是不断的自我怀疑与催眠,自相矛盾,其实,他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许多,只不过他自己没发现而已。”
姜武的眼前不断的浮现一些场景,他的眼眶有些红。
“是你改变了他。”
深邃的目光盯着对面的人,闪着决然:“你教会了他什么是爱,却不给他爱人的权利,你比他更加的冰冷无情,冷漠,更加的残忍。”
姜武咬着后槽牙,话几乎从唇齿间蹦出去的。
姜武并不想针对面前这一个人,可脑子里又会时不时的想起来两个男人间的谈话,那些他爱而不得,发疯自残的场景,那一张脸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boss的眼泪,每一滴都是为这个女人而流的。
可这个女人,不但不领情,还一次又一次不断作践玩弄着他的感情。
没错,boss是曾给过她伤害,可整整四年,他所受到的惩罚已足够抵平一切,这个女人,不知道她还想要什么。
“或许你说得对。”
碧昂丝轻笑了一声。
周奇恶毒的眼光看着她。
这笑莫名的刺激了他,boss因为她命都没了,她还笑得出来。
伸手就是去拽她:“你这个杀人犯,害死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女人带了笑的眼睛回窥他一眼,“杀人犯”这三个字让她差一点流出来眼泪。
在慕林琛他妈过世之后,这三个字就成为了她身上甩也甩不掉的标签,现在还是。
她这一生貌似要被这样的标签伴随着了。
“慕林琛的死,我有责任,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走之前,她给周奇留了这句话。
“你想要怎么交代?”
周奇瞪着她,人都没了,她还能怎么交代?
“你会知道的。”
碧昂丝唇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脸上的神情基本上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清清淡淡。
听了她的话,姜武莫名的一阵心慌,但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心慌些什么,却没再张口喊她。
碧昂丝走得很快,步子比平时快了一步不止,将身后所有人的眼光和与她有关的讨论通通掠过,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医院的门外,男人早早的等在那里。
第一眼她先看到了他的车,之后才看到了车前站着的人。
心情有一些沉重,两个人难得在一起逛一次街,可她却将他给丢下去见别的人,他,会不会生气?
根本都来不及多想,对方就已经朝着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你……对,对不…”
第一时间,她想到的便是同他说这三个字。
尽管她了解凯特,他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可这件事毕竟是她先做错了,先不说他是不是她的未婚夫,是那个即将同她步入婚姻生活,共度一生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被这样放鸽子,心里也会有些不悦吧,就算他什么也不说,这三个字,也是她欠他的。
“慕林琛他怎么样了?”
马克那边已经去查了,消息还没能传得回来,他心里着急,只好是亲自来问。
碧昂丝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只轻轻道了句:“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两个人也没讲一句话,她安静的靠坐在椅背上,眼睛看向窗外,他看不到她的脸,但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她意志消沉。
所以,慕林琛这是真没了?
男人一只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长指划破屏幕,在弹出的对话框内打字:“不用查了,人没了。”
后面还附带一个呲牙的表情。
几秒之后,那边回复了一个“好”字。
……
两个人回到家,佣人已经在开始准备晚膳了。
碧昂丝闷声不语的回了卧室。
很快到了晚餐时间,当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只小行李箱。
箱子的滚轮在楼梯上发出来“吱嘎”“吱嘎”的声音,惊动了那边沙发上坐着抽烟的男人。
他将烟头摁灭朝着她走过去。
“阿碧,你…你这是做什么?”
碧昂丝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了,她将皮箱靠在楼梯间的扶手旁边。
抬起眼看向凯特:“我要回庙里住上几天。”
“为什么?”
她没说话,但刚刚的语气明显不是在商量而是做了决定后通知他一声。
凯特很不爽,明知故问:“是因为慕林琛吗?”
“他死了不正合你意吗?
他死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你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了你的敌人。
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
说到这里,他眸子闪了闪,伸手拽着她坐到了餐桌前。
桌上摆满了饭菜,每一道都十分精致,就连盛菜的盘子也很讲究,最中间点了香薰蜡烛,另外桌上还放了几瓶酒。
很显然,这一切是他特意准备的。
坐下后,男人率先拿起桌上的一瓶香槟,用开瓶器撬开,往高脚杯里倒了一杯。
又紧接着给碧昂丝倒了杯果酒。
他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同对面的人碰了一下。
“阿碧,我们好久都没这样的坐在一起好好的吃过饭了,难得今天有时间,我准备了烛光晚餐,今晚我们好好的庆祝庆祝。”
又用叉子叉起来一块牛排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早上刚刚让人空运来的,肉很鲜,你尝尝看。”
对面的人一动不动坐着,眼睛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这样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凯特反驳她道:“难道就因为他慕林琛死了,我们所有人都不活了吗?”
温热的手掌覆盖倒她冰凉的小手:“阿碧,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我们的婚礼……”
“婚礼再说吧!”
她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更加没胃口了,起身拉了皮箱就要走。
男人快步迎过去,在她出门前将她拦住:“现在就要走?”
放在门把手的手轻微的一颤,站了有十几秒,还是回头:“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她的语气很轻,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但仔细听又透着一丝恳求,十分疲惫的样子,紧抿着下唇,惨白的唇瓣轻微的蠕动着。
良久。
“为什么?”
男人眼眶微红:“慕林琛死了你要静一静,哈哈哈!”
他笑起来:“你是真的想要静一静,还是在逃避?”
不知不觉间眼角已噙了眼泪:“阿碧,你告诉我,你跟我结婚,是你真心的想要嫁还是…”
稍稍一顿,眼眸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还是说,从头至尾,你不过是在利用我作一场戏给慕林琛看?”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但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自从那天她突然找到他说要嫁给他之后,她对他总是很疏离,基本就没见她怎么笑过,话也很少。
他心中也总是疑惑,阿碧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又惯会自我安慰,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他就总有办法缓和两人间的关系,但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他错了。
慕林琛死了,原以为他的机会来了,没成想却是输得一败涂地。
而他绝不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死人。
碧昂丝抿着唇瓣,只是站着,说不出一个字,也不想说,这里面盘根错节,已经说不清楚了。
说,怎么说,说她嫁给他不是因为慕林琛,是她要利用他,利用他对她的那一丝感情,阻止他一错再错下去。
“你让我静一静。”
她还是这样说。
“等我想清楚了,我会回来找你,给你一个交代的。”
碧昂丝拉开了左手边的门把手,将皮箱推出门外。
一只手在后面将她拉住:“我送送你。”
“不用。”她回绝道:“我自己打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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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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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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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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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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