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待她很好,但凡她不想出门的时候,佣人会直接将饭菜推进她的房间,吃完饭她便开始睡觉。
手摸到开关,“啪!”一声,房间里立即亮起。
“回来了?”
碧昂丝吓了一跳,顺着声源望过去,凯特正坐在她的床边。
床铺一侧塌陷下去一块,应该是坐了有一会儿了。
只是他不应该……怎么会比自己还要先回来?
是因为没能同金先生碰上面提前回来了,还是他已经知道金先生死了,又或者发现了她什么,故意在这儿等着她,质问她?
碧昂丝心里慌得很,短短的两分钟好比两个世纪,甚至还要长。
短短的两分钟里,脑子里已经将自己所能预料到种种可能给过了个遍。
站在门口,手还停在开关按键上。
手指轻微颤了一颤,挤出一丝的笑,取下来身上的包挂到衣帽架上。
又接着脱下来身上的西装和帽子,也挂在了衣帽架的架子上。
“出门走了走,风大,所以披了件你的外套。”
碧昂丝笑得勉强,一步步朝着床边坐着的男人走过去。
“挺合身的。”
男人眼皮上抬,目光轻飘飘落在架子上的西装外套。
碧昂丝尴尬低头,手有些不太自然的抓了抓两边的衣角。
“穿上这身衣服出门办事应该还挺方便的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女人瞬间白了脸色,唇角挂着的笑意僵硬无比。
他怎么会突然跟她说这样的话?
碧昂丝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是住了一只鬼。
男人的视线总算是从衣帽架上移开了,但却目不转睛的落到了对面女人身上。
“出门散个步,穿成这样?”
完了,完了,谎言要被戳穿了。
一张嘴,嘴唇张张合合:“我……”
边说着,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坐下去。
认认真真望向对面的人,嘴角轻扯:“凯特,我们不是快结婚了吗?”
脑子里飞速运转,脸上难得的显出一丝羞涩:“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准备了?”
她看向他,大眼眨巴眨巴。
又站起,走向衣帽架,拉开提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张预约婚纱的单据,递给了凯特。
这张单子是蒂娜找人帮她搞到的,就是为了应对像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碧昂丝轻轻的笑着,又坐回到他身边。
“这家店的婚纱还都挺不错的,今天我一共试了三套,都挺好看的,但具体要哪一套还没定下来,改天你跟我一块儿去,顺便帮我出出主意。”
她挽起他的手臂,小女生一般的同他撒娇。
凯特虽然也觉得此时的她有一些奇怪,但耐不住她这般的柔情,微点了一下头。
手轻轻拍一下她后背:“没什么事,就是看一看你,睡吧,晚安!”
伸手,宠溺的揉一揉她的头发,出去了。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阿碧她是发自真心的想要嫁给他,将剩下的余生奉献给他,他又怎么能够怀疑她呢?
走廊里,男人呆呆的望着手心里的一枚蓝色耳坠,这是他在金震昊出事的现场捡到的,当时几名法医正在对尸体做检查,推断着死因,他眼尖的发现了这枚耳坠,觉得十分眼熟,好像阿碧也有这样的一对耳坠,他曾见她戴过。
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人果然不在。
在等待的这二十分钟里,他想入非非,好在只是去试婚纱了。
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怔了怔,手心朝外,耳坠掉入垃圾桶中。
***
慕林琛从病床上醒过来是在下午。
六点十分,刚刚好晚饭的时间,姜武出去给他买饭了,换周奇守着他。
慕林琛脑子里还跟放电影似的回放着那天的事情。
在昏厥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又迷迷糊糊听到那女人跟他说谢谢,还说什么再也不见,什么祝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之类的话。
脑子里跟糊了一层浆糊似的,他想,她应当是来看过他了,那她人呢?
又被姜武给轰走了?
应该是。
姜武对那女人有着一种偏见,一逮住个机会就总要劝他,叫自己认清现实,不要被某些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给迷惑了。
说到底不过是不相信她还活着,不相信他的判断而已。
当年在她出事的时候,是姜武陪着他在异国他乡找了三个月,也是他陪着他一起去的那个小岛。
姜武典型的现实主义者,而他,非要证明给他看,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童颜,她还活着。
慕林琛轻轻的动了动,一股钻心的刺痛感涌上身体。
勾了勾手指,贴到周奇耳边,交代了一番。
“boss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办,那……”
望了眼正半靠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他说道:“boss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滚!”
慕林琛的眼神要吃人,一个个的看他躺在了床上都变着法的欺负他,等他好了,要把这些小崽子一个一个的都给宰了。
周奇出了病房,他还偷偷的喊来了陈襟。
两队人马,二十来号人全城搜寻一个名为碧昂丝的女人。
而此时的姜武也将饭给买了回来。
病房内。
慕林琛坐在病床上,手里拿了本杂志正在随意的翻着,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时的声音。
姜武走进病房。
慕林琛也算是配合,也有可能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扒拉餐盒里的米粒。
“boss……”
才刚一开口,慕林琛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无非是要劝他跟那女人保持距离,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句,有些烦。
“行了姜武,你要是实在找不事儿做的话,城东新开一家足浴店,好好享受享受。”
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说着,还真递过去了一张足浴店的vip卡。
“去吧!”
慕林琛朝他挥了挥手。
姜武想说些什么,也只好作罢,接过卡片,出去病房。
两个小时之后,周奇,连同着陈襟一块儿出现在了病房里。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周奇开口,眉宇间参了一丝愁绪。
慕林琛没注意面前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拔了手上的针管:“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走吧!”
周奇、陈襟二人对视一眼,低垂着脑袋跟在慕林琛后头。
看了看那一副手舞足蹈,几乎要跳起来的男人,后头的话谁也没往出说。
这还是他们记忆里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大boss吗?
爱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一秒天堂,一秒地狱,boss他真的是魔怔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偷摸着开出了医院大门,绕城半圈,最终停在了一家婚纱店的门口。
慕林琛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头顶上几个闪烁着的大字,回头问身后的两人:“那女人真在这里头,她来这儿干什么呀!”
转念又一想,来这地方除了试婚纱还能干什么呀!
果然,女人。
嘴上说着不喜欢他,行动上也拒绝了他,可却还是一个人跑这里来偷偷试婚纱。
她心里估计是巴不得能早点儿嫁给他的吧!
看来,还是他的动作太过缓慢了,不应该求婚,应该直接将人拖去民政局里登记。
站在身后的两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气不敢出。
能直接说夫人她是要跟别人结婚吗?
就boss这脾气会不会当场将这家婚纱店给烧了?
不是有可能,而是特别有可能。
慕林琛将墨镜戴在脸上,对着门口的两道玻璃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在出发前他也不知道那女人会在婚纱店里,直接从医院里就出来,要是早知道他就应该先回一趟家。
这样喜庆的时刻,可别把病气什么的过给了她。
婚纱店内。
碧昂丝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她在镜子前站了站。
镜子里映出来一张精心装扮过的脸,清冷,高贵,嘴角勾着淡淡的笑。
真没想到,这么快,她竟又要嫁人了。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的婚礼。
那一场举世瞩目却没有婚纱的婚礼。
那时候年龄小,一心爱着一人,并不在意形式。
再加上慕林琛妈妈天生好妒,并不喜欢儿媳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她并没能如愿穿上自己心仪的那套婚纱,只以一件白色的长裙替代。
如今,总算是穿上了这一身白纱,可当初那个当着神父的面许诺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无论生老病死,都会疼她照顾她的人却换成了别人。
碧昂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就越想笑,她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
结婚本来是一件多么幸福,又让人开心的事情,可她,就连笑容都只能伪装着。
想着想着,碧昂丝伸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上。
童颜啊童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马上就要嫁人了,还想以前的那些事情做什么,那些只会让你痛苦不堪的回忆有什么好想的?
你马上就要嫁给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了,你该开心,该笑。
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揉了揉脸部的肌肉,望向镜子:“别板着一张脸了,笑!”
碧昂丝站在镜子前面,身子扭了扭,看一看还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
“先生,你太太真漂亮。”
店员站在她身后,对着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说道。
眼睛里闪烁着遮挡不住的光芒。
凯特的目光一直锁在碧昂丝的身上,自她从更衣室出来,视线就没有一秒离开过。
轻轻的笑了笑,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
“我的夫人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这还用你说。”
他的眼中全是得意,看着碧昂丝就像是看着一件最最满意的工艺品。
碧昂丝转回头笑了笑,看着身边男人异域的俊美容颜,开口问:“你会有遗憾吗,毕竟我能陪你的时间……”
男人轻轻笑,打断她的话:“怎么会,这辈子能够娶到你已经是我全部的幸运了。”
他显得有一些激动,一口大白牙笑得爽朗,同时眼里又噙了眼泪:“阿碧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真的,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真的会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子。”
伸手从背后去拥她:“阿碧,谢谢你圆了我一个梦,关于以后,我们不要去想那么多,过好当下,会越来越好的。”
碧昂丝笑起来,笑出眼泪,也在心里回味着这几个字。
“越来越好”,老天,你真残忍。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望着身前的男人,她说:“谢谢。”
如果有一天,当他发现自己一直在调查他,阻止他去做某些事,发现她一直在虚以为蛇,对他所有的温柔也都是假的,还能像现在一样的对她,她想她会慢慢的接受他的。
可是,他真的还能回头吗?
碧昂丝沉默,她当然是希望他能回头,能变好。
突然间,一道声音传过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好气氛。
震耳欲聋般的一声:“放开她!”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来者是谁。
慕林琛,他是跟屁虫吗,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怎么样都甩不掉。
再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他如此气冲冲,是要来抢亲吗?
慕林琛大步流星的朝两个人走过去,上前就抡起拳头要揍她身边的人。
碧昂丝毫不示弱,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一只手挽住男人的手臂,另一手与之十指相扣。
生气的朝他大吼:“慕林琛,你有完没完,看不到我们正在做什么吗,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慕林琛看了一眼两人相缠一起的手,他觉得自己天灵盖都好似要被人给撬下来了。
好没良心的一个女人。
自己几次三番因为她而进了医院,不关心也就罢了,还总这么气他。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在自己昏厥之时听到的那一句:“再也不见”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她要嫁的人不是他,而是面前这个蓝眼怪。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林琛,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是,他是做了一些错事,可他也在努力的补救,努力的挽回,该做的他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怎么就赢不回这一颗心呢?
他宁愿去嫁一名蓝眼怪也不嫁给他,这不是对他感情的亵渎,而是对他慕林琛,对他这个人的羞辱。
心里头泛起酸意,但却怎么样都不愿意去承认,她的选择不是他。xǐυmь.℃òm
沉吟片刻,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上前一步,拉住女人的手:“做了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对不起,我知道,因为这些伤害,让你不敢再轻易的去相信,因为这些伤害,变得敏感,不敢轻易的去爱,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但是,请给我这一次机会好吗,我会改,我真的会改,我们回去好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话。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波光潋滟。
慕林琛以为,只要他真诚的道了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早晚她是会原谅他的,毕竟,这女人一向心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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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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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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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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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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