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停了?”
慕林琛问前方的司机。
随后,两边的升降挡板朝上恢复原位,视野变得开阔,车灯映着司机大叔惊恐不已的面容。
刚刚的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了回来,一人手里抡着只大铁锤,正在一锤接一锤的砸着车玻璃。
“王八蛋,竟然拿一堆破冥币来糊弄你爷爷,正当我们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说话的正是刚刚挟持她的那一个,他气愤的抡起铁锤:“兄弟们,都用点力,给我狠狠的砸,只不过,这么好的车,有些可惜啊!”
那人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哥几个,爽不爽?”
“太TM爽了。”
几个同伴嬉皮笑脸着回应。
车灯被砸坏了,玻璃四处飞溅,司机大叔脸色惨白,紧张的盯着慕林琛。
周奇坐在最后面一排的位置,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做事毛躁冲动,手已把住了车门把手,但没有大BOSS的发话,他不敢下去。
碧昂丝紧紧的拽着安全带,也在看着慕林琛,几个人都在等着他发话。
“BOSS……”
随着“轰”的一声响,前排的车窗全部被砸坏了。
碎玻璃片像雨点一样落进车里,车内的几个人,除慕林琛以外的其他几个人全部低着头,避免脸被玻璃划伤。
碧昂丝也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到了,差一点叫出声来,男人的手臂紧紧勾住她的脖子,将她带进怀里。
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那是属于他的独有的味道。
碧昂丝心扑扑跳了两下。
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怎么会,她明明,明明那么恨他,可为什么……
过往的一幕一幕清晰的浮在了眼前,那么痛,又那么疼。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用同样的方式,在将我推入这深不见底的深渊淤泥之中,看着我一点点的深陷沉沦,不给我一丝的希望,就在我逐渐习惯这样的暗无天日,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又突然伸进来一只手,将我给拉上来。
慕林琛,你到底是要我去恨你,还是感激你?
又要我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你。
过往的记忆那样刻骨铭心,痛入心扉,你又要我如何忘得了?
车内空气沉闷,几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黑夜中,男人的深眸亮如星辰,他将她护在怀里,他的身上有着她所熟悉的味道,他的怀抱,带着久违的,曾经令她痴醉沉迷的温暖。
“哎,小子,刚刚不是还挺横的吗,现在怎么钻到了女人的裙摆里做起了缩头乌龟,敢戏弄你爷爷……”
车外,几人扔下了手里的铁锤,改说一些污言秽语刺激着车内的人。
慕林琛凑到碧昂丝的耳边,说了两个字:“别怕!”
在下一刻,她将他推开。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视着她,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她,关于过往的只言片语他只字不提。
从这一张脸上,她几乎看不到一丝的悔恨,看不到他纠结的苦和痛。
为什么,他一句不痛不痒的关怀,她就要学着去释怀,就要假装一切的伤与痛,她不曾历经过。
不,她要的不是这样廉价的关怀,她也不需要他的保护,她要的是他痛苦,比她千倍万倍的痛苦。
可,就在刚刚,怎么就有了恻隐之心,怎么就贪恋起这一个怀抱来了呢?
碧昂丝侧着身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更不想让他知道,在他说出来“别怕”两个字的时候,她默默流了泪。
曾经,在她深爱着这个人的时候,每一天都等着他能多关心关心自己,她等他的关心,等到自己关上了心门,等他爱她,等到她再也不相信爱情,现在,她不需要了,不想要了,不在乎了,他却又像是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了头,车窗外映出一张人脸,那人挤出无比阴险的笑容朝她笑着:“臭娘们儿,你们以为你们躲在车里,老子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是不是?”
那人捡起地上的铁锤“砰”的朝着车窗就是重重的一锤敲了下去。
碧昂丝脸色发白,浑身一片僵硬,下意识的用双手抱住了头,身子往座椅底下钻。
第一时间,慕林琛扑在了她身上,替她挡住大片大片散落的玻璃碎片。
碧昂丝颤巍巍的手拉开包包拉链,将钱夹拿到手上,将里面全部的钱取了出来,不敢抬头去看外面,手从车窗上那一个被砸出来的那一个巨大的洞口伸出去:“别杀我,我只有这么多了,你拿去,如果不够的话……”
另一只手在钱夹里一阵摸索,将两张银行卡也递了出去:“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两张卡,都没有密码,你行行好,放了我行吗?”
碧昂丝哀求着,声音低如蚊虫,当年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般不停的在眼前闪现,就是因为她不肯低头,不肯求饶,才白白受了许多的罪,那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况且,现在的这一副身体,也遭受不起了。
原来,烙印进灵魂里的痛,无论过去多久,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被唤醒,身体受的伤会痊愈,但心里的不会,永远不会。
在这四年里,她学着去做一个正常的人,学着像普通人一样的去生活,可一个人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仇与恨,伤与痛,不甘像现实低头,不服命运的安排,又怎么过得了普通人的生活。
后来,她苦练枪法,想要做一个了不起的人,做一个真正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的强者,当有一天回到那片土地之时,能够拥有同曾经的那个人抗衡的力量。
历经了四年,原以为她早已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坐怀不乱,可真正发生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又原形毕露,为了求生,第一想到的便是卑微求饶。
四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又没完全改变。
比如,这一条再也无法真正意义上站直的腿,无法挺直了的背,被现实压弯了的腰,当感应到有危险之时,会在第一时间呈现出自我保护的状态,曾经那个令自己最最厌恶的模样又回来了。
如此卑微,弱小。
她那么努力的站起来,一个人淋着雨,奔着风,可到最后才发现,只有蹲着,蜷缩着,才是最安全的,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她像是一只小小的蜗牛,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第一时间将自己小小的身躯缩进壳里。
以此来躲避风雨,可是人啊,不会因为你的自甘堕落,因为你所表现出的退却,安于现状而就此罢休,一个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同情弱者的,他们只会嘲笑你的低贱与卑微。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为了活着,你可以多么的低贱卑微,并且低贱卑微到何种程度。
“呦!还是美元呢,该不会又是假的吧,臭娘们儿,你真你爷爷我没见过世面,就拿这两张破纸来糊弄你爷爷我。”
车窗外的人咧着嘴唇,笑得更加恐怖,他抢过碧昂丝手里的绿色钞票看了两眼后塞进了裤兜。
本就是街头混混,坑蒙拐骗惯了,不学无术,更没什么文化,没出过国,留过洋,就算是真的美元放在他手上也不过是几张废纸。
碧昂丝想要同他解释几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没有必要拿假钞来骗人,唇瓣蠕动,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就是说得再多,对于不懂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一堆废话。
“臭婊子,敢耍你爷爷,我……”
男人抡起手里的铁锤,就要朝着碧昂丝卡在洞口的手敲下去。
碧昂丝“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她闭上眼。
下一刻,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如约而至。
一只手快速的伸了出去,握住铁锤的把手,将铁锤给甩了出去。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铁锤重重落地,刚刚落在外头那人的脚上。
那人跳了起来,抱住自己的腿,鬼畜一般的嚎叫起来。
“别管他们,快开车。”
慕林琛吩咐司机大叔。
“好。”
司机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他闭了闭眼,一咬牙,也不管前面的几个人,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车子不受控制撞了出去,几个人被撞到飞起,碧昂丝从座椅底下伸出头,突然抓住男人的手:“慕先生,停……停车。”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酒店吗,我送你过去,前面不远就有一家,条件不是很好,你先凑合一晚上。”
“那几个人,好像,好像……没动静了。”
“一丘之貉,管他们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的气,但胸腔内就是压了一股无名之火。
刚刚,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即使她一个字都不说,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护着她,可她的反应,她宁愿低声下气的同人求饶,也不愿相信,相信他会保护她。
曾经的她也是一个多么风华绝代的女人,她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何曾这么的同人卑躬屈膝过?
她的翅膀,是被他亲自斩断的。
“能不能把车停一下,下去看一看?”
那毕竟是几条人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虽然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可如果他们真的死在了这里……
“乖,听话,我们先回酒店,别管这些人了好不好?”
慕林琛声音低沉,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将她拉进怀里,带着诱哄。
“刚刚吓坏了吧,我让老段开快一些,这样你也能早点儿休息。”
碧昂丝摇着头:“你把车停一停行不行,我们下去看一看,就看一眼,可以吗?”
男人紧握一起的拳头,指节泛着白,一拳敲碎了左手边的玻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闹了,行吗?”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那几个人,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那些人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关系,听清楚了吗?”
“老段开快一些,没吃饭是吗,不想干了滚蛋。”
慕林琛朝着司机大叔大声吼道。
司机应了一声,双手紧握方向盘,车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嘶鸣声,如闪电一般的朝着前方冲刺。
“停车,停车,我让你停车。”
女人完全是发了疯一般,同身旁的男人不断拉扯。
“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男人冷冷笑了两声,反问:“你说,我草菅人命?”
“难道不是吗?”
莫名的,她怒气难消,算了,不装了,也装不下去了。
“慕林琛,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你要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你才甘心?”
沉闷的空气里,男人漆黑的眼眸深深的锁住身旁的女人:“你终于承认了,你承认你就是……”
“轰”的一声巨响,车子撞上路边的栏杆,司机大叔急忙踩了刹车,在惯力的作用下,车子腾空而起,翻了一个面才又重新落了地。
“怎么回事?”
慕林琛皱着眉头,碧昂丝也不再跟他吵,就在车子腾空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飞出体外了。
今天这是个什么日子,还真是惊喜连连。
好在慕林琛一直用身体挡在她面前,她人倒没什么事,慕林琛有没有什么事就不清楚了。
不过现在听到他说话,想来应该是没什么事。
“刹车失灵了,现在车子没办法再启动。”
司机大叔无奈的叹了叹气。
“靠!”
慕林琛一拳砸在座椅上。
下一秒,他打开车门走下去。
透过车窗上的大洞同碧昂丝说道:“好好在车上待着,我去看一看。”
“要是人还活着我就亲手宰了他们,要是死了,我就打电话喊人过来收尸。”m.xiumb.com
长臂从洞口钻进去,捏了捏她的脸,黑暗里,她好像看到他对她笑了一下。
这个男人,他是怎么做到一面说出来这些毫无人性的话的同时,又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
四年,她差一点以为他是真的变好了,可原来所有的温文尔雅,儒雅知性都不过是装出来的,这个男人,他太善于伪装了。
现在的他变得比从前更加的心狠,绝情,冷漠,也更加的危险。
他是一只隐于山间的敖,一旦被他盯上,在劫难逃,此后,她这一只被他叼到了嘴边的羊,想要再回到羊群,过自己的日子,怕是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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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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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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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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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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