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一试?”
蓝可儿将礼服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她。
碧昂丝接过,对着镜子比划了几下,眉头紧锁。
“会不会太暴露了一些,穿上后胸都露在外面了,这……”
裙子好看是好看,很显气场,V字领的设计,不仅胸露在外头,后背也会露出来。
不是说她封建,传统,只是像这样暴露的礼服真的没穿过,从心理上来说,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她后背有疤,是穿不得这样的衣服的。
在被慕林琛丢进那个小岛的第一个月,有一天半夜,突然有人将半桶汽油泼到了她的身上,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头发,后来,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大火里逃出来的,怎么获救的,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从那一天起,她就再也不长头发了,后背留下了这一块疤。
碧昂丝刚刚将礼服放下,就被蓝可儿给抢走了。
她将礼服提起,也在镜子前比划了几下,还不停的扭动腰身。
“露吗,我觉得还好,而且这样的场合,不穿得特别一些怎么把那些臭男人的目光给吸引住,男人啊,都是视觉动物,你那个前夫也不例外。”
碧昂丝的脸色明显一僵,本来带了一丝笑意的面容,此刻冷得直冒气。
蓝可儿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推了推她:“好了,先去洗个澡,把自己洗干净。”
她将手里的黑礼服拿在手里:“至于这件衣服你要实在不喜欢的话,我再重新给你挑一件。”
她甩给碧昂丝一条长浴袍。
碧昂丝离开主卧,去了淋浴房。
关上门,面前是只很大很宽敞的木质浴缸,她脱掉衣服,手轻轻的摸到后背上的那一道疤痕,停留了几秒,又将头上的假发摘下来。
浴缸的侧面有一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红唇似火如焰,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一颦一笑,勾人魂魄。
碧昂丝在镜子前站了足足有五分钟,嘴角拉扯,她很用力的去笑,伴随着弧度越来越大,镜子里女人的脸也越来越狰狞,扭曲,光影之下,尽显苍白。
五分钟之后。
碧昂丝拧开淋浴头里的水,她体质特殊,洗不得太烫的水,更碰不得冷水,只得是一半热水一半冷水,最后放了满满一缸子的温水。
她坐进去,整个人无声无息,身子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了云朵里。
闭上眼,头一点点的往下沉,水漫过头顶,钻进鼻腔,她被迫喝了一大口的水,呛得不停咳嗽,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而是继续头往下沉。
在脸挨到木质缸底的时候,她张开了眼睛,一幕幕的过往在眼前闪现,像是电影里无声的黑白默片,清晰老旧,挥之不去。
在水里闭气了三十秒,她才将头浮出了水面,眼眶微红,眼周一片湿濡,只是不知是淋浴头里流出来的水还是她眼里的泪水。
她半躺在浴缸里,手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画圈,一圈又一圈。
“宝宝。”
她的声音很轻,仔细听还能听得到一丝的颤音。
“你若真的在天有灵能不能再保佑保佑妈妈,等妈妈替你报了仇,就来下面找你,好吗?
妈妈知道,下面很冷,对不起啊,但是,请别对我失望好吗?
等妈妈做完这一切的事情就来下面陪你,再等等我,等等我好吗?”
另一边的蓝可儿,在碧昂丝离开主卧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她将自己关在了客卧里。
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只有床头的小夜灯亮着,依稀照出房间的大致轮廓。
房间里很空,除了一张床基本再没有了其他的摆设。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手轻轻的揭起最中间的那一块地板砖,将一只盒子取了出来。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这一只盒子,叹了一口气,将盒子打开。
霎时,一道绿光闪出,屋子里被照得亮如白昼。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颗夜明珠。
不大不小,刚刚好一只手能握住的程度。
“乌拉哥哥!”
蓝可儿轻声的唤着,她神情悲戚,泪水又掉了下来。
“乌拉哥哥,我好想你,等了四年,终于等到与你相见的这一天,我好开心啊!”
蓝可儿擦掉眼角的泪,停止抽泣,将戴在手上的那一枚玉扳指取下来。
她轻轻闭眼,手抚摸在扳指上。
突然,手上的那一枚扳指发出来同夜明珠一样的绿光。
黑暗里,两道绿光不断交融,重合。
夜明珠在盒子里不停滚动,表面上光芒一点点加深,甚至能很明显的看得到有裂缝,给人的感觉是,它很快就会裂开。
“乌拉哥哥,我知道你想见她,所以今天,我把她给你带来了。”
蓝可儿的声音是哽咽的,浅蓝色的眼瞳,蓝色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滴在地板之上。
蓝可儿吸了吸鼻子:“四年了,凯特哥哥一直不让我救你,我也没有机会可以将你给带出来,他说这是乌拉哥哥你自己的选择,我如果强行出手就是在逆天行事,会遭报应,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灾难。”
蓝可儿停顿一下,笑了两声。
估摸着碧昂丝应该洗完澡了,她将盒子盖好,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将地板恢复原样,接着站起身,走出去。
不知不觉,碧昂丝进去淋浴房已经两个小时了,浴缸里的水早就已经凉透了。
碧昂丝并没有睡着,蓝可儿在外头喊她,好像是问她洗好了没有。
“哦,好了,马上。”
她应了一声,起身,将浴袍穿到身上,套上拖鞋,走了出去。
回到主卧,蓝可儿坐在床上,她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
也是,洗个澡就耽误了两个多小时,换谁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对不起啊,我……”
碧昂丝觉得怪尴尬的,开口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蓝可儿抬起下巴,也没真的生气:“知道对不起我还不快过来换衣服。”
碧昂丝往前走几步,她看着盒子里的黑色晚礼服,舌头舔了舔嘴皮,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
蓝可儿站了起来。
“哎呀,你别这么扭捏嘛,要对自己有点信心,相信我的眼光行不行?”
碧昂丝知道自己拗不过对方,但又说服不了将这件礼服穿到身上,她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后背的这一道疤给露在外头。
没有人愿意自揭伤疤给人看,因为别人不会同情可怜,只会嘲笑你的伤疤丑陋,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幸灾乐祸将别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快乐之上的人,对于往伤口上撒盐这样的事情,他们往往是是乐此不疲。
如果不想自己痛苦难堪,那就将伤口捂死,藏好,不让人看到,但现在……
碧昂丝背向着蓝可儿,解开腰间的抽绳,浴袍本就宽松,解了带子都不用她脱,自己便滑了下去。
她皮肤很白,在灯光的照耀下,整个后背就如同一块雪白的羊脂膏,如果没有那道疤的话。
碧昂丝哆嗦着唇,牙齿咬了两下嘴皮。
“看清楚了吗?不是我不肯穿,也不是我要故意扫你的兴,只是……”
顿了一下,身子绷直,一股沁人的寒意从身体里自发涌了上来。
“你说的没错,我很懦弱,我承认,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过去,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身体的残缺与不完美,更无法面对自己的不完美被人指指点点,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与谈资。”
碧昂丝说完才又将腰上的抽绳拉紧,重新系好。
她转过身,嘴角轻轻的浮起一抹笑:“所以啊,我只能扫你的兴了,还有没有其他的礼服,帮我找一找。”
“有。”
蓝可儿又进去衣帽间里给她挑了一件白色的礼服。
“这一件,端庄大气,优雅,显气质,妥妥的女王范儿,怎么样,我眼光好吧!”
碧昂丝摇了摇头,还是不满意,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白色了。Χiυmъ.cοΜ
“还有其他的吗,这个颜色我不是很喜欢。”
蓝可儿小声嘀咕一句:“真难伺候啊!”
又挑了一件红色的拖地红裙,碧昂这才勉为其难点了一下头。
她朝着衣帽间走过去,蓝可儿也跟着一块儿过去。
“这道疤是怎么弄的?”
蓝可儿站在她身后小声的问。
“记不得了。”
碧昂丝敷衍了一句,脑中却闪过一个画面,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中,满身伤痕的女人在地上无比扭曲的滚动着身躯,地上到处堆满了柴,越滚,火便烧得越旺。
那个时候,她的嗓子坏了,发不出声音来,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一声又一声的讥诮与嘲讽,一声一声,声声入耳。
“你们看她这样子,像不像是一条狗啊!”
其中一名女精神病说道。
“管她呢,一个外族人还敢这么横,就该给她些教训,看到她脖子上戴的那玩意了没,我看不错,谁也别跟我抢啊!”
另一名女精神病说完,一根烧红的木棍突然朝着她的后背敲了下去,后背的这一道疤就是这样留下来的。
碧昂丝将衣帽间的帘子拉上,在她换礼服的时候,身后面的蓝可儿突然拍了她一下,她只看见面前闪过一道蓝光,之后便不省人事,整个身子软软的靠在了蓝可儿肩上。
蓝可儿将人带去客卧,扶上了床,一把精致的匕首握在手里。
床上躺着的人儿,双眸紧闭,刚刚洗完了澡,她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
“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乌拉哥哥喜欢你,凯特哥哥也喜欢你,我倒成了多余的了,哼!”
她噘着小嘴,也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但嫉妒还是有一些的。
转过身,撬开地板,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还好,那一颗夜明珠完好无缺的躺在盒子里,玉扳指也还在,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必须要牢牢把握。
她凝视着床上的人儿,小手在女人的脸上拍了两下,然后支起下巴。
“怎么说呢,四年的相处,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挺不错的,我也挺喜欢你的,不过,为了乌拉哥哥可以回来,我不得不自私一回了,乌拉哥哥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蓝可儿握紧匕首,手有些抖手指不停的摩擦着刀柄。
“好姐姐,我也不想对你下手,这样吧!”
她以商量的口吻说道:“等你到了地底下,记得给我托个梦,我……自减十年寿命给你赔罪好不好?”
话一完,手里的刀就要朝着床上的女人刺下去,可迟迟下不去手,尽管她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不就是杀个人吗,又不是没杀过,手抖个什么劲儿。
妖她都杀过,区区一个人类却是怂了。
只是因为她是乌拉哥哥喜欢的人吗?
蓝可儿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经这一番折腾,她成功的将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她坐在床沿边,是即无奈又无语,即好笑又悲哀。
几分钟后,又握紧了刀柄。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身体,我只要拿回属于乌拉哥哥的那一颗内丹,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痛苦,其实,这也算是一种解脱,我还帮了你呢,对不对?”
蓝可儿紧张得碎碎念,那把刀子在她的手中更抖得厉害,就在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时候,盒子里的夜明珠突然跳了出来,一把将她手里的刀给打掉。
“乌拉哥哥!”
蓝可儿大惊失色,喊了起来。
夜明珠越蹦是越高,道道绿光闪烁,在房间里跟没头的苍蝇一般,突然“砰”的一声响,夜明珠竟然碎裂了。
一道绿光爬上了墙,又跳上了窗,从窗子前飘了出去。
蓝可儿站在窗子前,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一道绿光就那样越飘越远,彻底消失。
漆黑的房间之内,她捧着已经变成了碎片的不会再发光的夜明珠,崩溃不已。
耳边回响着凯特同她说的话:“蓝可儿,我警告你,别乱来,这是乌拉他自己的选择,是他的宿命。”
她从来不信什么宿命,可在这一刻,却又不得不认命。
乌拉哥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她盯着手里的碎片:“你宁愿形神俱灭也要守她,护她。
那好,以后我不会再犯傻了,也不会再伤害她,这样,你放心了吧!”
夜,寂静无声,天上,一轮圆月,星辰漫天。
一只流浪的小猫走在空旷的街头,月色映照之下,可以看见身上黑白相间的绒毛,它走得有些累了,蹲下身子准备休憩片刻。
突然,“喵……”
小猫咪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天空中,一道绿光朝着它飞过来。
UFO?
小猫咪头有些晕,眼皮也很沉,那一道绿光刚开始很亮,逐渐开始变暗,它骨碌碌的眼珠子盯着,最后倒头趴在了地上。
越来越暗的光照在它黑白相间的绒毛上,它竟觉得温暖无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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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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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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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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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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