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还在继续。

  时间过得很快,而又无聊。

  看书,学习,工作,睡觉,看书,学习,工作,睡觉。

  她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将「白氏集团」逐渐发展成了曦光城的第一财团。

  直到那天,将自己从孤儿院带走的男人奄奄一息,满身鲜血躺在床上。

  鲜血浸湿了床单,蔓延开来。

  她见过这么多的血,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血不是从流民的身上流出来。

  一个老人神色肃穆地看着男人,那是白家的太叔公,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老人。

  然后,她便听到了“明王”“大罗佛手”这样难以理解的话语。

  哦,还有一个少年。

  男人死前,将少年托付给了自己——

  那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那少年长什么样子来着?

  梦境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只记得那细碎的短发,阳光透过窗台洒在了他的脚下。

  少年的脸却并不清楚。

  ……

  下一个梦境。

  白氏集团的天台之上。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渐渐隐退于灯火阑珊之中。

  明月悄然升起,洒下银辉,给这宁静的夜晚披上了一层柔和而神秘的纱幔。

  长大了的少年身着简约的白色衬衫,衣袂随风轻轻摇曳,仿佛与夜风共舞。

  他坐在一张略显古朴的木制长椅上,面前摆放着一架精致的钢琴,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琴键上,为这古老的乐器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边。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第一个音符,悠扬地飘散在夜空中,紧接着,一连串的旋律如泉水般流淌而出。

  穿透了夜的寂静,与星辰对话,与月光共鸣。

  “执事小姐,还记得那晚的赌约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神色慌张。

  “那就小小地提醒一下:那晚我们打赌在一个月内,革命军是否会派重兵前来营救丽芙小姐,而赌注,是一个吻。”

  “不遵守承诺,我没有您那样的恶习……只是一个吻而已。”

  她摘下眼镜,轻轻靠过去,身子微微上仰,长长的眼睫毛落了下来,绯红湿润的唇瓣儿就印上了青年的嘴唇。

  可她依旧看不清青年的样子。

  原来……我亲了他么……他对我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

  琴声继续,轻柔细腻,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星光。

  “执事小姐,你知道吗,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做「洛希极限」。”

  “行星和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它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

  “一旦超过洛希极限,潮汐力会把那颗卫星撕碎。”

  “然后那颗已经粉碎崩塌的星球会化作星尘,渐渐地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演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宇宙,才是浪漫的起源。”

  温柔的晚风吹过,她微微偏头,转过眼眸,他在看漫天的星斗,她却不经意地看着他,心儿怦怦跳动。

  青年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一曲终了。

  “您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所念皆星河》,送给梓浠的钢琴曲,怎么样,喜欢吗?”

  青年转过头来,言语是那么的温柔:“所念皆星河,星河……皆是你。”

  她看清了。

  她终于看清了青年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样子!

  心中依旧在悸动惊起——那青年……是……白!

  “我该走了,梓浠。”

  白逸安慢慢站起,微微一笑,走向了黑夜。

  他的身影渐渐变淡,就连那雪白的衬衫,都渐渐染上了一层墨渍。

  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夏梓浠的心中猛然一紧,仿佛此刻的再见,如同一生的诀别!

  她大喊起来——

  “白!你要去哪里!!”

  下一刻。

  梦境开始颤动、开始坍塌、开始碎裂!

  然后一切转为黑色。

  ……

  眼皮好重。

  是因为睡着时哭了的关系吗?

  回想起那个她不敢想象、不愿思考的噩梦,夏梓浠的心脏再次重重地跳了跳。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微微地睁开双眼。

  这里是白氏集团家主的寝室。

  足以让两人一起睡的大床上,只躺着她一个人。

  她挣扎着坐起,细细密密的汗珠已经爬满了她的额角,一缕银色的发丝湿漉漉地粘在她的唇边。

  堆积的文件杂乱地散落在房间里,然而不管环视多少次,该在的人却不在。

  那个只要一句早安,就能够带给她一天美好的人却不在。

  她下意识地点开腕表,打开通讯,那个本应该躺在通讯录第一名的人像,却也不在。

  她打开白氏集团的新闻页,胡乱地翻了几下,然后轻轻咬了咬薄薄的嘴唇,这时似乎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就说了吧……竟然是真的。”

  “求求你……如果这是梦的话——让我醒来吧!”

  执事小姐压抑着呜咽,以仿佛撕裂声带般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宛如主张着那些记忆全是虚幻的、空空荡荡的房间里。

  门被打开。

  青禾窈窕的身姿出现,拎着一柄关公大刀闪入房间。

  她黛眉微蹙,环视一周,看着床上似乎有些虚弱的夏梓浠,轻声道:“怎么了,梓浠?”

  “白,白呢?”

  “什么白?”

  青禾微微怔了怔。

  夏梓浠也同样怔了怔,一瞬间的恍惚,让她心中仅剩的希望再次坠入了谷底。

  “白逸安啊!白家的现任家主,白逸安啊!”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梓浠,明明白敬山先生在几个月前,已经将白家的家主赋予你了啊……”

  青禾露出了有些困扰的神情,丢掉手中的关刀,在床边坐下,伸手抹了抹夏梓浠的额头。

  并不烫,看起来不像是生病发烧说胡话的样子。

  “你说太叔公将白氏集团交给了我?这怎么可能呢?!”

  夏梓浠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点开白氏集团的内部通讯——

  《突发!白氏集团召开董事会,提名夏梓浠董事成为白氏集团真正掌舵人》

  《谁在围剿白氏集团,夏梓浠能否将白氏集团带入新的辉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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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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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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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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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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