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安的声音平淡,像极了面对生死之人,慷慨而悲壮的就义。
可黑袍男子看着白逸安嘴角淡淡的微笑,却感觉一阵背脊发凉。
那微笑看似优雅,却并不温和,如同冬夜里的寒风,让人在内心深处无法抑制地颤抖。
仿佛在嘲笑他的愚昧与荒谬。
而在白逸安淡漠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说不清的恶意,就像一只潜藏在黑暗深处的毒蛇,冷然注视着它的猎物。
黑袍男子畏惧了,退缩了……
当白逸安将「万物归一」的情报如数家珍般说出来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了。
面对自己的敌人,怎么会将自己调查到的情报干净利落地全部说出来呢?
除非,对方是傻子,是王八蛋,是禽兽,是寄生虫!
然而,眼前的财团公子,怎么看也不是傻子,不是王八蛋,不是禽兽,不是寄生虫!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对方眼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罢了!
毕竟,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密……
不过,如果逃跑的话,他有一万个自信,不可能有人能够留住自己!
就像凌家和袁家,在他的【空间折叠】之下,出入如无人之境!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干枯的手指快速地在空中舞动,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瞬间便完成了复杂的结印!
随着黑袍男子的一声低喝,他背后的阴影在一瞬间凝成了诡异的黑色漩涡,整个空间都被这个漩涡所牵引!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袍男子身后的空间只是扭曲折叠了片刻,便缓缓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怎、怎么回事?!”
空间折叠,失效了……
黑袍男子有些难以理解看向了身后——他的幽能明明渗入了这片阴影中啊!
明明可以借助阴影,将自己隐藏在扭曲折叠的空间中才对!
可怎么会……
“你看,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啊。”
白逸安漫不经心地走到了黑袍男人的面前,黑袍男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狠厉,手中的幽能疯狂汇聚,想要直接杀了这个愚弄自己的混蛋!
然而。
然而……
然而就在出手的一瞬间,他仿佛陷入了空间的泥淖,枯瘦的手指拼命挣扎着,却仿佛被空间的枷锁牢牢禁锢在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怎么回事?
自己可是b+级的空间系异能者!为什么……为什么操控不了这该死的空间!
为什么还会遭受到空间的反噬!
为什么啊!!!
“「空间折叠」,是一种因为强大的引力使空间发生扭曲的现象……”
就在他心中焦躁无比的时候,眼前的白家大少,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没错,就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膝盖已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在地面砸出了两个深深的坑洞。
冷汗从黑袍男子的额角慢慢地流了下来,他的心中无比惊惧,因为他跪倒在地,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多么强大的压力,而是因为……
空间折叠!
自己膝盖处的空间,竟然诡异地发生了弯折!
而身为空间系异能者的自己,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丝空间的变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逸安!你不可能是空间系异能者!!”
可白逸安却没有理会黑衣人唾沫横飞的嘶吼,而是慢慢地,平静地继续诉说着——xǐυmь.℃òm
“所以,只要能达到一定的引力,就能使空间发生弯曲,就好比要从一张平整的纸一端到另一端,除了走两点间的直线外,还可以直接把纸叠起来,让两点靠近。”
“白逸安……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王八蛋……”
“所以,就是「空间折叠」的基本原理。”
白逸安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拍打着黑袍男子的脸颊:“与其说你是空间系异能者,不如说,你只是一个会玩弄引力的小丑罢了。空间系异能者这样高深的词汇,你还不配。”
“我这个人,有一点不好,记仇。”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所谓的狗屁白家大少爷,在董事会上一败涂地,惶惶如丧家之犬……”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究竟谁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呢?”
他啪打着黑袍男子的脸,越来越用力,到后来,直接干脆利落地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黑袍男子的脸上!
“啪!!”
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黑色兜帽被这一巴掌一下子扇飞,鲜血从黑袍男子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而白逸安,也终于看清了黑袍男子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儿,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皱纹如同枯枝般纵横交错,他的眼睛如同两颗冰冷的石头,深邃而阴冷,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哟,这小眼神儿,还挺倔强啊。”
“司祭小老头儿,不得不说,你是为数不多的,我极其讨厌,却又活到现在的人。”
“不如这样吧。”
白逸安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在老头儿的面前晃了晃:“我们来玩一个抛硬币的游戏,如果是正面,我就放你走,让你滚回你主子的身边……当然咯,如果是反面,我就要弄死你。”
“怎么样,很公平吧,要么正面,要么反面,你活下来的几率,五五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白逸安根本没有给黑袍司祭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高高抛起硬币。
黑袍司祭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起来,就是因为白逸安满不在乎的语气,他才有些惊恐地发现,这家伙说的有可能就是真的!
这枚小小的硬币,决定着自己的命运!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可以操控空间,直接将自己禁锢在原地犹如待宰的鱼肉一般……
但他还有机会!
只要能让他回去,只要能见到圣女大人,只要有了圣女大人的帮助……
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剁碎了喂狗!
于是,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想法渐渐消失,就连眼中的怨毒与狠厉,都消散了不少。
他不会耍诈吧,不会使用幽能操控硬币的落点吧……
随着硬币抛向了高空,黑袍司祭的心脏也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硬币旋转着,舞动着,光洁的金属表面,溅起一片浅浅的月光,在到达了最高点之后,打着旋轻盈地落了下来。
叮、叮、叮叮叮……
硬币在青石板的废墟中胡乱弹跳着,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
黑袍司祭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正面!
就是正面!
白逸安没有耍诈,没有用幽能,而硬币也确确实实就是正面!
天助我也!看来,老夫命不该绝啊哈哈哈哈哈!!!
白逸安皱着眉,看着地上的硬币,似乎有些不愿相信。
他揉了揉眉心,犹豫片刻后,终究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逸安慢吞吞地走到了硬币旁边,慢吞吞地捡起,又慢吞吞地转身,看着似乎有些激动,又似乎有些隐忍的黑袍司祭,微微一笑。
“这把不算。”
“白逸安!你说过了的!你就要说到,做到!”
“呵呵,对于自己人,我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可对于你……那还真是抱歉了。”
硬币再次高高抛起,再次叮鸣,落在了地上。
正面。
“这把不算。”
“白!逸!安!老子他妈的一定要宰了你!!”
硬币最后一次高高抛起。
反面。
“你看,天意如此。”
白逸安有些遗憾地搓了搓硬币上的灰,塞进自己的屁股兜里面:“我也不想杀你,但我不能违背天意。”
“然我想想,我该怎么弄死你才好呢。”
白逸安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放在手里轻轻颠了颠:“你看这个砖,他又大又圆……”
“该死的……是你……才对……”
被禁锢的黑袍司祭眼珠高高地凸起,布满了血丝,他面若厉鬼,原本苍老枯瘦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他的牙床上也满是血渍,拼命挤出了这几个字!
一圈圈空间的波纹在他的身体四周疯狂漫朔,似乎是一片斜风细雨打在了如镜面般的湖泊之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只不过,这涟漪,是空间的涟漪。
白逸安轻轻挑了挑眉,对方正在将自己所有的幽能逼至体表,忍受着躯体爆炸的风险,忍受着筋肉断裂的巨大痛苦,想要挣脱他面前的空间枷锁。
黑袍男子的双脚重重地踩在地面上,原本已经被空间折叠后,强行跪下的双腿,竟然再次缓缓地站了起来!
“牛比啊……”
白逸安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赞叹。
他知道,黑袍司祭在做什么,这是困在笼中凶手的殊死一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孤注一掷。
能够用肉身承受脑域幽能的,只有一类异能者,那就是物理侧异能者。
他们将身体作为宇宙幽能的容器,通过幽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锤炼自己身体,从而坚不可摧,锐不可当。
可黑袍司祭,却是元素侧的异能者。
他没有支撑全部幽能的身体,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幽能在体外,完全失去了效用,所以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将自己所有的幽能逼至体表,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自己伪造成为物理侧异能者,想要强行挣脱空间的枷锁。
很绝望,很凄惨,却也很有效的方式。
“白!逸!安!”
每说一个字,黑袍司祭的身躯便高大了几分,竟然硬生生地站直了身体!
仿佛对白逸安浓浓的恨意,就是他现在的力量!
白逸安不由得低头看去,黑袍司祭的双腿已然被鲜血染红,强行挣脱空间枷锁,让他的肉皮大片大片地撕裂,露出了无比恐怖的血肉与白骨。
甚至那白骨之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我是b+……级别的异能者……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地方……”
“嗬……嗬啊……嗬,只要我回到圣教……只要我见到圣女……”
“你没有机会了。”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落青渊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个哆嗦,他无比惊愕地回头看去,月色下,却见到一个穿着大裤衩和小背心的中年大叔,从黑洞一般的空间中缓缓走出。
那黑洞表面溅起的小小碎片,那黑洞深处无比恐怖的空间乱流……
落青渊有种直觉,只要进到里面,他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空……空间……裂隙……”
黑袍司祭嘶声自语着,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眼中的疯狂尽数消退,转眼间,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恐惧。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作为空间系的异能者,却被自己的空间所禁锢了……
因为,此时此地,还有一个比他更厉害,更纯粹,更令人绝望的空间系异能者!
“对,空间裂隙。”
阿伟的眼神深邃沧桑,慢慢地伸出手,从落青渊的大衣兜里拿出了一根哈德门。
“有火没?”
落青渊微微愣了一下,急忙掏出了那柄「暗黑恶魔」。
扣动扳机。
小小的火苗,从「暗黑恶魔」的枪口中吐了出来。
阿伟凑过身去,捂着火点燃了香烟,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烟充满了他的肺部。
那一口烟,仿佛带有全世界的沉静和深思,如同深夜的月光,静静洒在他内心深处的海洋。
他的表情在烟雾中变得模糊,带有一种淡淡的忧郁,但又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释然。
阿伟轻轻打了个响指,于是,刚刚挣扎着站起,全身肌肉崩裂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的黑袍司祭,再次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砰!
那沉闷的声音,就连地面都微微颤了颤。
阿伟拍了拍落青渊的肩膀,丢下一句“烟不错”之后,晃晃悠悠,来到了白逸安的面前。
虽然走到了白逸安的面前,可他的目光却看着那个已经昏厥过去的黑袍司祭,缓缓开口,轻轻吐了两个字。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支开洛小姐,不让她见到恨之入骨的敌人。”
“恨之入骨?你觉得,轻笙是恨谢玲书多一点,还是恨将谢玲书彻底洗脑改造的这家伙多一点。”
“不知道……但我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将这个什么沙比司祭变成一坨冰雕。”
阿伟轻轻吐了口烟气:“这家伙不仅是凌家和袁家的表面掌控者,还知道「万物归一」的很多秘密,在榨干他的最后一丝价值之前,还不能让他死,总之……谢谢。”
“呵,轻笙是我的人嘛,不必客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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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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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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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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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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