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天很蓝,像水洗过一般,桑叶抽出了嫩芽,草叶挂着露珠,水塘里,青蛙在瞎比乱叫。
小路有些坑洼,泥土松软泥泞,上面踩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
那些由军靴踩出来的脚印,通向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这是革命军的外围基地之一。xǐυmь.℃òm
王大龙站在一个木屋门口,听着院落中不时响起的枪声,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已经是他来到革命军外围基地的第八天,被暂时安排在这间木屋中。
院子里,一群孩子穿着迷彩服,抱着诺科他-d5-铜斑蛇动能突击步枪,在切磋训练。
但这并不是什么军训,而是真实的恐怖训练,每个孩子都累得抬不起手臂,因为他们拿的都是真枪实弹,他们钻火圈,跨工事,冒着枪林弹雨里匍匐前进。
如果不幸被子弹射中。
那么,就只能说不幸。
这个木屋的父亲叫做步高,他所在的运河阵线,是在九龙街区与财团交战最频繁的阵线。
步高是一个排雷专家,经常活跃在阵线前端,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工作,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在排雷时,他对自己的安危并不在乎,他认为他的使命就是“持续战斗”。
直到解放曦光城,建立一个理想中的城邦。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性命?
就在昨天,村子里被押送过来十几个被俘的财团安保人员。
王大龙亲眼看到,这些俘虏们被基地成员赶到院子里,他们被脱去了财团的制服,衣着单薄,很多看起来才刚刚成年。
一个年轻的男孩颤抖着解释,自己是为了每个月800的信用点才加入财团,而且他们这些人都只是临时安保人员,手中也只是被财团正规军淘汰下来的劣质武器,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
他现在愿意加入革命军。
但步高等人根本不为所动,开始激情澎湃的杀人宣讲。
宣讲完后,他大吼着“首领万岁”,其余人热血沸腾,齐声吼了起来——他们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然后,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枪。
而那些年轻的战俘眼中写满了恐惧,留下了绝望的泪水……
一想到那鲜血淋漓、脑浆迸裂的一幕,王大龙几乎要将早上喝掉的稀粥吐出来。
“喂?”
身后突然传来的低沉声音,竟让王大龙壮硕的身躯打了个冷战。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见到步高拿着一个老式的通讯器,皱着眉头接了起来。
可紧接着,不知通讯器那头儿说了什么,步高那双阴翳的眼眸瞬间发亮,身躯瞬间笔挺,就连低沉的声音也洪亮了起来。
“是!”
“明白!”
“放心!”
通讯结束,步高走到了王大龙的面前,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和喜色。
可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却让王大龙有些忐忑。
“王大龙先生,首领要见你。不过,在去之前,你要戴上这个……”
步高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头套,咧嘴一笑,露出了有些发黄发黑的牙齿:“毕竟,你是去见伟大的首领,这是规矩,请你理解。”
革命军的首领。
王大龙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会参与营救丽芙的计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革命军的首领。
他的内心正有些忐忑之际,却想起了白家少爷淡漠的话语:
--在九龙街区暴乱中,我们被暴民打死、被乱枪射死的共有36名员工,受伤的100余人。
--你死了,这些债,谁来还?所以,你必须要负起责任。
--作为回报,你的妻子和女儿,我会帮你救出来。
他知道,白氏集团并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他的东西,“逃到”下城区之后,主动权就已经在自己手中了。
不得不说,这是那位少爷的一场豪赌。
再次赌上自己的忠诚。
他可以选择和妻女团聚,可以将白少爷的所有计划,一股脑儿地告诉革命军。
可是,这几天下来,他看到了的一切,让他有了深深的疑虑。
革命军,就真的那么正义吗?
他回忆起自己刚来到村落的时候,步高十二岁的大儿子步马捉到一只鸟,兴奋不已地向大家展示,然后拿出去给弟弟玩,可当他再进屋时,小鸟已经被残忍地开膛破肚,还砍下了头。
步马得意地告诉大家,他亲手杀了那只鸟,因为它啄疼了弟弟的手指,小孩子天真烂漫,丝毫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一桩残忍的暴行。
对于他们而言,死亡和杀戮就像一日三餐一样正常。
这就是真实的革命军,革命军的孩子们和其他地方一样,都喜欢满街乱跑,疯玩上一整天。
但他们的玩具是自制炸弹,做好后埋在路边,等着行人踩。
等半天没人踩,他们就自己轮番冒险。
而恐怖的是,这种自制炸弹真的能爆炸。
他见过步高大儿子训练时的样子,一脸的凝重、狠厉。
看着这样一张脸,让人几乎忘记他才只有12岁。
男孩们在十几岁的时候,都曾幻想着热血沸腾的枪和炮。
但实际上,一把诺科他-d5-铜斑蛇动能突击步枪的重量,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其实十分沉重。
他们在训练营里背着大人背的枪,做着大人做的事。
而这一切都只有两个结果——
杀人或者被人杀。
他们还没有开始享受这个年纪应有的欢乐,就必须奔赴一场别人传输给他的战火。
如果真的投靠了革命军,自己的女儿,又会是什么样呢……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自己欠下的债,自己会去还的。
只是希望,那位少爷能够遵守他的承诺……
……
被人带上车,兜兜转转,几乎开了两个小时。
人声渐渐多了起来,王大龙被人带下车,感觉走了很久。
耳畔,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到了,革命军总部的指挥大厅。”
头套终于摘开。
宽阔的大厅,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柔柔地散落在地面。
只是进入眼中的景象令王大龙有些难以置信:端坐在指挥大厅中央会议桌后面的,竟然是一个如此英俊文弱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脸色苍白,虽然额头上缠着纱布,但军服却一尘不染,显然并未参与残酷的厮杀。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冷峻与肃然,反倒挂着一丝轻松的微笑,明亮深邃的眼神中充满着淡淡的哀愁,手里拿着一支笔,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坐姿骄傲而挺拔。
可王大龙的心中,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丝畏惧。
“你是王大龙先生吧?我是革命军的首领,十分感谢,你能够参与营救丽芙的计划。”
用轻松的口气说着,年轻的首领笑了笑。
那个蛊惑的微笑像会使人沉沦的毒药。
像沼泽、像湖泊、像深渊、像宝石般幽邃深远的深紫色瞳眸,仿佛漩涡般卷起不容违逆的风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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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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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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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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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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