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鸣沉笑了笑:“看来你很信任他。”
“我和他这一路走来,遭遇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外界是怎么说我和他的,我比你更清楚。阮总,你觉得,事到如今,人心会不会变,我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吗?”
宋青柚说到这里,短促地笑了一下,很轻,也充满了讽刺。
“我还以为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看来是我看走眼了。离间计,你用错地方了。”她一脸索然无味。
阮鸣沉握住轮椅扶手的手微微用力,眼神复杂之极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你就这么笃定他不会变心?或者我换个说法,你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他会不会变心,对吧。都说你活不久了,你是怜悯他,还是真的爱他才和他在一起?”
云念都听不下去了,这个阮鸣沉,怎么这么不要脸,看不出来青柚姐姐不想理他吗?
他忍不住看向傅闻州,平时只要有异性靠近宋青柚就会马上跳出去的人,此时却吸着烟,无比淡漠冷静,有种事不关己的懒散。
云念正要数落他,却见他拿下烟头掸了掸烟灰,那指尖正轻轻颤抖。
就在这时,宋青柚不急不徐地声音传来了过来。
“阮鸣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阮鸣沉:“哦?愿闻其详。”
“因为你太不了解傅闻州,也太不了解我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宋青柚,会是因为怜悯谁就和他在一起的人?”宋青柚瞥向他的腿,“我觉得阮总你断了腿也可怜,但我自始至终,都瞧不上你。”
“如果我让你觉得好欺负了,或是傅闻州让你觉得他对我会变心,那只能说,你自己有眼无珠。”
阮鸣沉:“……”
他看出来了,这宋青柚,就是个和傅闻州一样的人。
睚眦必报,吃不了半点亏。
他嗤笑一声,也不生气:“人人都说,他傅闻州是你宋青柚身边的一条狗,绳子拴在你手里。他掏心掏肺的对你,你敢说,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半点是因为可怜他?”
他看向某个地方,那里,一缕青烟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宋青柚仿佛毫无察觉。
她竟面不改色地承认了:“一开始,确实有几分怜悯,想着反正活不久,就遂了他的愿。”
云念下意识看向傅闻州,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哎呀,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男人自己一头热啊。
海风将宋青柚的声音吹得有些飘忽,大概她是真的困了,连语气都变得懒洋洋的,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什么死对头,而是个值得谈心的老朋友。
“后来就舍不得他了,想一直一直陪着他走下去,我怕他会在这世上孤单无趣。但不管什么时候,我从来都是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栏杆处,云念还在打腹稿,想着怎么安慰一下傅闻州,没想到宋青柚话风突转。
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曲指将烟头弹入海里,随后大步走过去。
砰!
他对着阮鸣沉就是一拳,这一拳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阮鸣沉直接翻倒在地,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一点也没生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被丁伯扶起来,眼神幽幽地盯着傅闻州。
后者却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打完就跑去了宋青柚身边,高大的身体半蹲在她面前。
忠诚,又虔诚。
阮鸣沉瞬间明白,为什么宋青柚这么笃定了。
“走吧,丁伯。”阮鸣沉被丁伯扶上轮椅,离开了这片区域。
他看明白了,那宋青柚是借着自己,在给傅闻州表白呢。
偏他自己想不开,跑来这一遭,凭白被利用,还挨了一拳。
有句话宋青柚说得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三两句话,就把傅闻州抓得死死的。
这女人,心可真深。
不相干的人一走,宋青柚的耳朵便开始涌上一丝热意。
好在她半张脸都埋在披肩里,男人看不见。
可是了那直勾勾的眼神,却令她无处可逃。
傅闻州摸摸她的头发,又碰碰她的脸,最后握住她的手,一句话没说,但稀罕的不得了。
面上紧绷着,薄唇紧抿,似乎有话要问,又似乎在努力克制着。
满身沐浴后的水气,其间夹杂着淡淡的烟味。
微微起身,往宋青柚跟前一凑。
“你闻闻,还臭吗?”
宋青柚睫毛颤了颤,只觉得周身空气都被他占据,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淡淡撩起眼皮子,视线落处,是男人紧张到紧绷的下颌和抿紧的薄唇。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傅南所说的,傅闻州的不安。
他像是一根绷紧的弦,轻轻一拨,就能让他手足无措。
这一刻,宋青柚满满的都是心疼。
她顺势钻进他怀里,深深地嗅了几下:“不臭。傅闻州,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傅闻州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发丝:“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人多,烦。”宋青柚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她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表达过,更不会用这种近乎撒娇的方式。
她的语气也没多娇气,但就像一根羽毛,准确无误地扫在傅闻州心尖上,把他一颗心都软化了。
他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那咱回家?”
“嗯。”她犯了懒,扒着他的手不放:“你背我吧。”
傅闻州有片刻的怔忪:“嗯?”
“我不想走,你背我吧。”
她一向冷清自持,极少干什么出格的事,因为身体原因,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耽误不起半点时间,她绷得太紧了,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能做的、想做的事情都做完。
从小到大,撒娇耍赖这种事,就不可能与她扯上关系。
她也曾听人说,被偏宠的人,才有资格撒娇耍赖。m.xiumb.com
因为有人会在意,会心疼,会纵容。
而她,从前无人疼,无人宠,也无人纵容。
可现在,她有傅闻州了。
她趴在男人背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却极让她安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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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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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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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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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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