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定在琼湾,树叶白帆,水波涟涟,考虑到季节原因,主场并未安排在海边,而是在宿海庄园里,古老庄严,典雅沉静。
不同于院外的寂静,越过长廊,人声鼎沸。
傅闻州动作比宋常还要快,从车上下来,长腿格外显眼,裤管笔直不见皱痕,肩宽窄腰,气场逼人。
男人侧过身,微微弯腰,将后排车门拉开。
宋青柚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又落在了那双指骨修长的手上。
月色正浓,皎白清冷,落在院内如满室清霜,女人踏霜而来,清冷中透着疏离,仿佛千山寂雪。一双眼睛很是漂亮,眉目如画,脸部线条清晰而流畅,飘逸的像是东方水墨画勾勒出来的,风韵到了极致。
如此惊艳的一张脸,她身边那人站在一旁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两人几乎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宋青柚拢着披肩,乌黑的发丝如墨一般压住黛色旗袍,脚刚沾地,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绒。
她轻抬眼眸,“不生气了?”
傅闻州冷哼:“生。”
“……”狼崽子气性怎么这么大?
宋青柚没再吭声,傅闻州先前答应过不会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入场,两人的关系外界多有猜疑,但猜疑和实际定性是两码事。
傅闻州给她穿上衣服之后去了另外一边,没跟她一起。
但尽管如此,两个人从一辆车上下来还是引来不少非议。
“这两个人真在一起了?”
“八成是呗,傅闻州亲手把他小叔一家送进去,不就是因为她吗。”
“啧,长得真带劲啊,又纯又欲的,怪不得能让疯狗这么咬着不放。”
“呵,小婶婶和侄子,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四面八方朝宋青柚投来的目光里鄙夷和不屑占据了多半,还有小部分是看猎物的眼神。
京圈靠权势说话,如今她还是那个宋家不受宠的幺女,以往有傅闻洲这条疯狗帮她挡着,现在傅闻州去了别处,就她一个人在院里,众人自然不会将宋青柚放在眼里。
宋青柚手指拨弄着佛珠,眸色冷淡,淡定自若地往里走。
E.lin大中华区的负责人正在酒会中间和人谈笑风生,余光瞥见宋青柚,连忙放下酒杯,笑意吟吟的过来,走到她面前张开手抱了抱她:“好久不见,宋小姐。”
“好久不见。”出于礼节,宋青柚虚虚回拥了下:“好久不见,詹姆斯。”
不远处——
“砰”地一声。
酒杯碎了的声音。
傅闻州掌心紧握成拳,旁边落座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顾白赶紧把他手掌掰开,看到他掌心被碎片嵌入,渗出血迹,看着有些可怖,惊道:“你丫疯了吗!”
徐泽湛也皱起眉,不用想他都知道傅闻州为什么突然发疯:“外国的礼节就是拥抱,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傅闻州眼神阴鸷可怕,语气比古井还沉:“人之常情个屁!”m.xiumb.com
顾白望向傅闻州那只满是猩红血渍的手,不知怎地,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傅闻州对宋青柚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几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如果宋青柚是一朵甘愿被养在室内的小白花也就算了,偏偏她不是。
他视线转向男人比深谭还阴沉的脸,头一回正了脸色:“傅闻州,你跟宋青柚的事兄弟一直没多嘴,但哥们今天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宋青柚不是菟丝花,不会任你摆布,今天她只是跟人礼貌性拥抱一下你就一副恨不得把詹姆斯杀了的模样,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她在宋氏产权争夺中胜出,还会接触更多的人。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把她困在家里吗。”
傅闻州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散发着如同深渊般的危险。
徐泽湛淡定地吸了一口烟,“放心吧,他不敢。”
在顾白质疑的眼神中,他淡淡道:“宋青柚当年把他扔在大雨里,转头就跟傅庭深结婚了,此后三年时间,你看他做什么了吗。哦,他应该是想做,但宋青柚板起脸,或者咳几声,丫直接就怂了。怕老婆怕成这样,你担心个屁。”
顾白:“……”
徐泽湛掸了掸烟灰,瞥了一眼脸色比木炭还黑的傅闻州,“瞧见他脖子上拴了什么吗。”
顾白端详,疑惑道:“没啊。”
“啧。”徐泽湛轻嗤:“狗绳啊,宋青柚给他拴的。”
“……”顾白咽了咽口水,悄悄给徐泽湛竖了个大拇指:“哥们是真敢说啊。”
傅闻州凌厉地朝徐泽湛扔过去一个眼神,嘴角冷冷扯了扯,一脚踹了过去。
徐泽湛吃痛的捂住膝盖,嘴里含着烟,说话都不利索:“草!你他妈踹我干嘛。”
“你他妈欠踹。”傅闻州冷着脸。
徐泽湛:“戳你心窝子了是吧,恼羞成怒了。”
傅闻州眼神冷冰冰地骇人:“你再多嘴一句。”
徐泽湛深怕又被踹一脚:“得得得,不说了。”
-
宋青柚虽然一直在和詹姆斯聊着工作上的事,但余光时不时地瞥向另外一处。
詹姆斯挑眉:“宋小姐,今天这晚宴是有你在乎的人?”
宋青柚一楞,淡笑道:“怎么这么问?”
詹姆斯“啧”了一声:“我们之前几次见面谈工作时,你可没有这么心不在焉。”
宋青柚微怔,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她只是……有点担心小狗气还没消。
詹姆斯看她这表情立即就能明白了,“宋小姐,看到你有了在意的人我挺为你高兴的。”
“嗯?”
詹姆斯解释:“以前的你吧,美则美矣,但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只可远观。这一次见你,身上多了些……用你们这边的话说叫烟火气?总之更像个人了。”
詹姆斯出生在国外,不太会用形容词。
但宋青柚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直到詹姆斯离开,她才慢慢收拢思绪。
身后有人叫她。
“宋青柚,你怎么也在这儿。”阮茵茵冷哼,眼里透着讥诮。
宋青柚淡淡回:“阮小姐,我也收到了邀请函。”
阮茵茵环抱着双手,一脸不屑:“你一个不受宠的幺女也配来这,看来这E.lin要倒闭了。”
宋青柚蹙了蹙眉,念在阮茵茵是阮老夫人孙女的份上,并不想与她计较:“阮小姐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阮茵茵睨了她一眼,眸底闪过一丝嫉妒,为什么一个病秧子身材还这么好?不应该是干巴巴地柴火吗?
阮茵茵语气高傲,仿佛高人一等:“宋青柚,离傅闻州远点,别说我没提醒你。”
宋青柚闻言,脚步一顿,眼眸浮上一层轻描淡写的笑意:“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句话?”
阮茵茵:“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联姻才是最终的归路,我奶奶已经打算和傅闻州提这件事了,他只不过是一时着了你的道,而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人一定是我。”
宋青柚面上没什么表情:“是吗?”
阮茵茵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就忍不住恼火,“宋青柚!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半条腿都踏进棺材板的人也配跟我争傅闻州?识相一点就自己滚蛋,不然……”
“说完了吗?”宋青柚轻咳了几声,抬眸看她:“说完我就走了。”
阮茵茵是阮家的人,先不说阮老夫人帮过自己的忙,时宇目前一大半业务都和阮家有往来。
她没必要去逞一时之快得罪阮家。
宋青柚做事从来都是先权衡利弊,弊大于利的事她从来不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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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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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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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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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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