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医生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叹了声气,鼓起勇气说:“小傅总,病人暂时没有好转的迹象。”
傅闻州骤然僵在原地,眼神茫然疑惑:“不是说找到神山,虔心求佛,人就会醒的吗?”
怕傅闻州等会清醒过来发疯,医生们纷纷退了出去,不敢招惹他。
宋常想上前劝,又不知道说什么,重重地叹了声气出去了。
顾白梁沐川等人听到傅闻州深更半夜去找什么神山,都觉得他疯了。
一个从来不信奉神佛的人居然在大雪之日不吃不喝找了整整两日的神山,三跪九叩,一步一祈。
那可是整整两千多个台阶!
顾白气的进门就给傅闻州一拳,以前他都是惯着这祖宗,可今天他是真的动怒了。
徐泽湛拦住他:“行了顾白,你看他这身体都成什么样了,还经得住你打吗。”
顾白气道:“没了宋青柚你是不是活不了?”
傅闻州脸被打肿了,却没反应,没什么表情地说:“柚柚喜静,要吵你们出去吵。”
顾白彻底说不出话,黑着脸站在那儿,但也没再大声嚷嚷。
梁沐川上前:“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她一直不醒的话。”
徐泽湛和顾白倒吸一口凉气,暗叹梁沐川勇。
原以为傅闻州会暴怒,会发疯,但他却很平静。
“你去把粥粥接你那儿吧,你妹妹不是喜欢猫吗。”
除了嗓音晦涩之外,没什么异样。
梁沐川见他逃避问题,没再追问:“这不是你跟宋青柚的宝贝,舍得送人了?”
傅闻州说:“我没时间照顾它。”
这个理由说的过去,傅闻州忙着照顾宋青柚,哪有时间再去照料一只猫。
梁沐川答应下来。
之后的几天,傅闻州依旧每日守在宋青柚身边,偶有几次匆忙出去一趟,但又很快回来,每次出去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钟头。
宋常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就觉得这几日的小傅总性情稳定很多。
夜里,傅闻州再一次从外面回来,裹挟着寒风,他先去浴室里洗完澡,冲散了凉气,然后才上床,从身后抱住宋青柚。
“柚柚,今天我去挑了墓地,临海。我记得你喜欢海。”
“我跟陈书说了,到时候把咱俩葬在一块儿。”
“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交代好了,哦,还有宋家,那是你妈妈的家,我已经要回来了,宋远带着他那几个野种滚蛋了。”
傅闻州轻手轻脚地抱着人翻了个身,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絮絮叨叨的说着。
眼尾染上红渍,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入宋青柚苍白的唇。
冰冰凉凉,还有些涩。
他沉哑着嗓音,用力抱住她:“柚柚,别怕。”
朔风渐起,寒意刺骨,呼啸的北风在树木的枝头掠过,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尖啸声。
似乎有一声很轻的叹息。
“哭什么。”
清冷细碎的声音将黑夜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飓风从这个口子蹿了出去。
傅闻州胸腔振动,他以为又是自己的幻听,颤抖着不敢睁眼。
脸颊贴上温凉的触感,有人擦去了他的眼泪。
“傅闻州。”
又是一声轻唤。
傅闻州掌心不自觉用力,像要将怀里的身体揉进骨血。
“咳!”宋青柚刚醒,经不住折腾,呼吸有些急促地咳出声。
傅闻州骤然睁开双眸,看清了眼前这张他爱了很多年的脸,不再是惨白地死寂地,没有生息的。
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醒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了傅闻州整个心口,他连碰她的动作都小心翼翼,“柚柚……”
他声音晦涩难忍,好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小狗,急需主人的抬怜。
宋青柚咳嗽声渐缓,抬手在他浓密的黑发上揉了揉:“这段时间有乖乖听话吗。”
傅闻州点头,声音又低又哑:“我没动傅庭深。”
宋青柚熟知他的脾性,这个“动”也仅限于没杀了傅庭深而已。
她撑着身体想坐起来,这段时间其实她有意识,能听见声音,但听不清在说什么,眼前白茫茫一片,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
傅闻州拦着没让她动:“你刚醒,还需要休息。”
宋青柚实在没力气,闻言又躺下了。
她鼻尖嗅了嗅,忽然蹙眉:“你身上怎么这么重一股檀香味儿?”
傅闻州顿了下,说:“这几天闲来无事去拜了下佛。”
宋青柚抬眸:“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傅闻州抱着她笑了笑:“现在信了。”
宋青柚点了点头,说:“傅闻州,我渴了。”
傅闻州立即起身给她倒水,自己先试了一下温度然后拿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宋青柚伸手戳了戳傅闻州的脸:“谁告诉你我喜欢海边的墓地了。”琇書蛧
傅闻州拿着勺子的动作一僵,皱眉道:“不提这个,晦气。”
他的柚柚已经醒了,去那劳什子墓地,明天他就让人把那块地铲平。
宋青柚有些好笑地说:“刚刚不是还要跟我合葬吗,现在又嫌晦气。”
“那是你刚刚……”剩下的话傅闻州没说,脸色阴沉沉地。
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怕,他连后事都交代好了。
还好,还好她醒了。
宋青柚摸了摸他的脸,“我只是急火攻心,等心口那股瘀气散了就好,没那么容易死。”
如果这么容易就死,那她在十二岁那年早就死过一次了。
傅闻州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又一下,跟亲不够似的,“以后没人再能伤害你。”
宋青柚忽然问:“你把傅庭深怎么了。”
傅闻州顿了顿,说了怕她骂,不说也怕。
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找人把他舌头拔了。”
宋青柚诧异挑眉:“就这?”
她差点死了,傅闻州只是少个舌头怎么行。
见她蹙眉,傅闻州底气足了些,又开始邀功:“他在12号监狱。”
说完巴巴地看着宋青柚。
宋青柚睨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他跟以前外公家养的那只忠心护主还喜欢求宠的藏獒像了。
她眯了眯眼,抱着试探性地想法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下,人形藏獒眼睛立即就亮了,还主动把脑袋凑过来,求二次抚摸。
宋青柚:“……”
她装作没看见,扭过头去,“你找人在监狱里打点一下。”
傅闻州脸色当即沉下来:“打点?”
“嗯。”宋青柚没察觉到身边狗狗的怒气,淡声说:“他不是喜欢强来吗,就让他在里面尝尝被人强来的滋味。”
傅闻州怔了片刻,忽然笑了:“姐姐,我早就说我们是天生一对了。”
宋青柚不解:“什么意思?”
傅闻州抱着她啃:“都一样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宋青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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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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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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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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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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