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之前的事,睡得并不安稳,小手紧紧拽着顾亦辞的衣领不撒手。
苏禾满眼心疼的抚摸了一下他小脸上的伤痕,“你去烧点水吧,得给他洗洗。”
“嗯,我这就去,你陪着儿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不准再哭了。”
“嗯!”
苏禾点点头,看着他出了房门。
屋外,顾老爹蹲在院子里抽着烟,顾亦辞疑惑出声,“爹?”
“你不是回去了?进屋坐!”
“不了,就是来看看孩子,你这是要忙什么去?”
“哦,我去烧点热水,你进屋坐会儿,外面太冷。”
“去吧,不用管我,我有数!”
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顾亦辞看着他老爹又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以及屋子里还等着的妻儿,转身去添水生起火来。xǐυmь.℃òm
棒子还在烧着时,他匆匆出来就看到顾老爹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抽烟。
他慢慢走过去,和他爹一样蹲下,“爹!”
“嗯!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啊~”
他抬头望着天,狠狠地抽了口烟,猩红的烟头子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却也显得他格外寂寥。
“自从你长大懂事儿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你一去当兵就是好几年,回来家里也乌烟瘴气的,闹得人心烦。”
“爹,你说吧,我听着。”
顾老爹转头看了看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内心翻动。
“这些年终究是亏欠你了,让你自小受了颇多苛待,你离家当兵,媳妇和孩子也受了磨难,是我麻木的不关心造成的啊~”
“爹~我…”
顾老爹打断他的话,“你是什么样的我知晓,可你知道为什么多年来你娘她为什么这么苛待你?”
顾亦辞轻轻摇头,低头掩饰眼中的落寞。
“你娘在家里是最小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但她并没有受到更多的照顾,因为她的哥哥,也就是你的二舅,你二舅打小就长得好看,又加上他真的很聪明,人也很踏实肯干,更加受父母疼爱,而她确实三个孩子中做不好看的,所以她一直有些怨恨她二哥。”
“再加上当初是她诬陷我,我才迫不得已娶了她,让我一度痛恨,这些年对她不理睬,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老大刚出生时,她以为会挽回我的心,可我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对她和你大哥更加冷漠,让她加重了怨恨,也是这个原因,你大哥自小在她的身边,性子也随了她。等有了你,你的模样真是随了你二舅啊~她看到就会怨恨,再加上你自小懂事聪明,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家中受到的委屈,对你也多有埋怨。”
“而我每当多对你照顾一点,她就会歇斯底里,我怕她会对你更加苛待,便将你交给你爷奶带着,这也是她和你不亲的原因。”
顾亦辞听完他的一番话,沉默了许久。
他不知该怎么说,是可怜他母亲的遭遇,还是嘲笑她的咎由自取。
可自己呢,又有什么错。
只是一个不被母亲爱着的孩子而已。
顾老爹的一支烟抽到尽头,他扔到地上用脚捻了捻,“我和你说这些就是告诉你不要被家里连累,既然这次和你大哥家说开了,就公事公办,别让你媳妇儿埋怨,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只要见不到你们,她也就没什么可闹得了。”
随即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顾亦辞起身相送。
“儿子,有你是我这后半辈子最值得开心和骄傲的事儿,好好干,也好好和你媳妇儿过下去。”
“嗯,爹,我知道。”
顾老爹点点头,背着手转身走进黑暗阴沉的胡同。
顾亦辞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似有话想说可始终没有开口。
再次回到屋里时,他已经收拾好情绪。
“媳妇儿,水烧好了,我来给他洗吧。”
一直抱着孩子的苏禾一下子抬起头来,“爹…走了吗?”
“嗯!”
苏禾张了张嘴,没有继续问下去。
顾亦辞接过小家伙,轻手轻脚给他扒了脏衣服。
突然身子光着的小家伙被冷得一哆嗦,又紧接着被热水包围。
苏禾想站起来去帮他,可脚腕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咬牙紧皱眉头。
“那个…你用小毯子先将他包起来,别冻着,睡衣在床上。”
“嗯!”
顾亦辞手脚麻利的给小家伙洗完澡,将他抱到床上给他穿睡衣。
苏禾这时才慢慢扶着东西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道,“慢点儿,别把他弄醒了~”
可小家伙实在是累极了,早已昏睡过去。
顾亦辞给他盖好被子转头看向她的一刹那,顿时眉头一皱。
“媳妇儿,你怎么了?哪儿难受?”
他一下子扶住她的两肩上下打量,在看到她不自然踮着的左脚时,脸色凛然。
一把将她抱到床上,没有丝毫停顿的给她脱了鞋袜。
“你…”
“这脚都肿成这样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顾亦辞看到那肿的很高,泛着青紫的脚腕时,身体涌过一阵难言的痛。
不自觉的语气就严厉起来。
苏禾被突然这么一训,委屈的开始掉泪。
啪嗒啪嗒,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乖乖~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很疼?”
“你…你凶我~”
顾亦辞心疼的无以复加,连忙吻掉她的泪,温柔轻哄,“是我的错,我不是凶你,我一时着急就…乖乖别哭,我错了,你打我!”
“呜呜呜~”
苏禾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轻声呜咽。
顾亦辞知道今晚她真是忍了好久,索性就让她将情绪都释放出来。
“乖乖~不哭了,嗓子都哑了,我给你的脚上点药好吗?”
“不要…我想先洗澡~嗝~”
打着哭嗝的小可怜让顾亦辞嘴角微微上扬,“好~”
顾亦辞毫不费力的将她抱到厢房,又拿过一个大桶将水温调好。
“好了,媳妇儿~”
“呃…你…出去呀,你在这儿我怎么洗!”苏禾羞红着小脸,不敢直视他。
倒是顾亦辞一脸无辜,“你的脚不是不能走了吗,我在这儿照顾你呢。”
“不…不用~”
“媳妇儿,你害羞啥,你身上还有哪儿我没看透!”
说着他嘴角就噙着一抹笑,将她一下子抱起来,“来吧,我伺候你洗澡,媳妇儿~”
“啊~讨厌,衣服~”
“嗯,我给你脱~”
良久,苏禾全身泛着粉红被抱了出来,神情依旧呆滞。
顾亦辞转身找出家里许久不用的跌打油,在手心搓了搓,往脚腕子上按了下去。
“嘶~好疼~”
苏禾忍不住挣扎后退,可被他紧紧握住。
“别动,这得揉开。”
“可是太疼了,能不能轻点~”
“轻点揉不开这些瘀血,明天去城里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觉得没事儿。”
她轻轻的嘟囔一句,就被顾亦辞乐可一瞪,瞬间闭了嘴。
任由他耐心的一圈又一圈的揉着。
苏禾的嘴角也荡开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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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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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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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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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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