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猫儿赶紧命人放下木板,让塘骑们通过壕沟。进过加固,西门外的难民营外围已经已经开挖出了一条半圆形的壕沟,将难民营和镇江堡西门保护在后面。壕沟后还插满了带尖的木桩,堆起了供鸟铳手们隐蔽半身的矮墙。
“沈小妹!”袁殊冲进难民营后对沈猫儿喊道,“鞑子来了,一百来号人,全是骑兵,你这难民营悬在西门外,难免被鞑子盯上,要不还是带乡亲们撤进堡里吧?”
“你速速进堡禀报吕小娘子去吧!”沈猫儿自信地说道,“这难民营的防守虽然简陋,挡住一百来鞑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袁殊一行进堡后,一时间战鼓声大作,各个城墙的守军们按照原定计划登上城墙,严阵以待。新军们尽管只匆匆训练了两个月,但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仍然被派上了城墙。吕涣真没有食言,整个镇江堡的饷银她都按时发放了,因此新军们此时颇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情绪在里面。
“嘿,有洒家在这堡墙上坐镇,就怕那鞑子不来!”孔有德身穿总旗铁甲,好不威风地说道。
“我说老孔,当心鞑子的大箭。”一旁同样穿着铁甲的张小武无奈地说道,“就算穿铁甲,被射中也是不得了的。”
新军一百四十多人被分成了四队,孔有德和张小武就是其中的两个管队。孔有德作战勇猛,威望很高;张小武曾在张神武的标营服役,经验丰富。二人带的两个队也是新军中成绩最好的两个队,因此被张凤仪安排守在北门。
远处,烟尘四起,阿敏的一百精骑在尘土中渐渐显影,纷乱的马蹄声,随着阵阵凉风吹进新军军士们的耳中。即便站在高高的堡墙上,这些骑兵的阵势仍然叫人胆寒。
“悬户准备!弓手准备!”孔有德和张小武下令道。遮蔽弓箭用的悬户被搬上了堡墙,两队的弓手藏身其后,随时准备对靠近堡墙的后金骑兵进行射击。
“这些明贼,倒还有模有样。”阿敏看见墙上守军的反应,不屑地一笑,“巴音古,带上十几个勇士,贴近探探。”
巴音古是阿敏手下的一名勇士,擅长骑射,平常欺负惯了辽军的他一听有出风头的机会,立刻带着手下十几名骑兵,急不可耐地奔向城墙。
“瞧好吧贝勒爷,巴音古不会丢了咱们镶蓝旗的威风!”
十几骑肆无忌惮地冲向城墙,口中发出骇人的怪叫,换在平常辽军的身上,这样的怪叫是令人恐惧的。而对于这些新军,他们的除了感到恐惧之外,还生出了一种愤怒的情绪。
两个月的训练当然不足以让这些新军成为合格的战士,但是充足的伙食、严格的纪律还是让这些曾经的孱弱辽军焕然一新。鞑子在辽东一向战无不胜,以至于辽军们一听见鞑子的名号,士气就降了半截。这样的士兵是无法打仗的,因此在训练新军时,转变思想占了很大一部分。
“你狠,鞑子就怂!你怂,鞑子就狠!”这是张凤仪在训练中不断对新军将士们强调的。除了张凤仪,新军中的孔有德、张小武等人也跟鞑子交过手,尤其是孔有德,他一口气杀死五个鞑子的经历已经被新军中的矿工们吹得天花乱坠了。
“鞑子叫你就叫,叫得比鞑子还响,叫得比鞑子还疯,鞑子就怕你了!”孔有德介绍他杀鞑子的心得时说道,“搂住脖子,别怕,照死了用刀子攮!攮死他狗娘养的!”
此时鞑子骑兵逼近城墙,军士们虽然心中仍有恐惧,但是有孔有德站在身后,他们都稍感心安,因为孔有德是新军中唯一一个面对鞑子还能咧着嘴笑的,对鞑子孔有德只有仇恨,没有丝毫恐惧——事实上,孔有德从小到大就没真正害怕过什么人或事。
“叫叫叫,叫你妈叫!”孔有德冲着墙下怪叫着的骑兵们骂道,“我操你妈!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孔有德的一声大吼,墙上新军们骂声四起,郁结的情绪一旦喊了出来,心中的恐惧登时就去了一大半。wWW.ΧìǔΜЬ.CǒΜ
“搭箭!”见鞑子骑兵越来越近,孔张二人纷纷下令道。
“放!”
二十几个弓手一齐放箭,骑兵们迅速分散,躲开了这一波箭雨,随即在飞驰的马上张弓搭箭,对墙上的新军们进行还击。
粗壮的箭矢带着破空的声音飞向堡墙,军士们却反应很快,纷纷躲到了悬户后面,没有人中箭,饶是如此,有几支箭矢仍旧射穿了悬户,看得人心有余悸。
“妈的,鞑子的箭好生厉害!”孔有德骂骂咧咧地刚掀开悬帘要看看下面的情况,那巴音古瞅准了机会,速度极快地连射三箭,有一箭直接钉进了女墙里,另外两箭几乎是擦着孔有德的面颊飞了过去,后者不得不一屁股坐在地上躲避来箭。
“啊哈哈哈哈哈哈。”巴音古虽然没有射中,但仍然自鸣得意,“明猪!缩头乌龟!”
就在巴音古大笑之时,堡墙上一支冷箭骤然袭来,不偏不倚地插进了巴音古胯下马匹的左眼中,那马儿吃痛扬起前蹄,一下就将猝不及防的巴音古甩在了地上。
“鞑子!莫要小瞧了我汉家儿郎!”放箭的正是张小武,他的弓术,不说是新军第一,就是在张神武的标营内,也是难逢对手。巴音古常年与辽军弱旅作战,养成了骄纵的性子,竟然在敌军堡墙下如此耀武扬威,以至于大大放松了警惕。
“啊,啊......”巴音古忍痛要从地上爬起来,刚刚站起身,张小武的第二支箭便射中了他毫无保护的面门,杀死了这名不可一世的女真武士。
“快!快叫他们撤回来!”阿敏本来只是派这十几名骑兵去探探守军的情况,岂料竟然折损的手下一名勇士,心中大为后悔,赶紧将剩下的骑兵们撤了回来。巴音古的尸体被撇在了堡墙地下,其余的十几名骑兵狼狈地奔了回去。
“胜了!胜了!”北墙上,新军战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尽管只是杀死了一名鞑子骑兵,可是对于这些新军战士们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将鞑子逼退。从那些慌忙撤退的骑兵眼中,他们看出了恐惧——鞑子原来也是人!鞑子们也会恐惧!
“小武!射的好!”孔有德也欢呼道,“妈的,今天让你当英雄了!”
阿敏脸色难看地盯着墙上欢呼的新军将士们,肠子都快要悔青了。这巴音古也算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了,竟然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死在了这里。最可恶的是,巴音古的尸体也没办法带回去了,他静静地躺在守军的射程范围内,要想抢回巴音古的尸体,恐怕要付出更多的尸体,真是耻辱!
这伙明军整体不强,但是其中也是有几个能人的,这就是阿敏侦察完北墙后得出的结论。
“贝勒爷,咱们......回险山?”左右问道。
阿敏挥起马鞭,拨马右转,说道:“不回!,全军跟我来,转向西门看看!”
吕涣真此时正在西门墙上整备防务,袁殊来汇报敌情后,她判定八旗最有可能进攻的地方就是西门,毕竟西门外的难民营没有石墙保护,是极其容易被劫掠的目标。
“禀吕小娘子!”一名军士跑来禀报道,“鞑子已经从北门退走,朝西门来了!”
“我知道了,北门军士可有伤亡?”
“没有没有。”那军士颇为自豪地说道,“张管队还一箭射死个鞑子骑兵呢!”
张神武将军的义子,果然不是盖的,吕涣真肯定地点了点头:“告诉张小武管队,等打退了鞑子,我给他发赏!”
“老张家的人,都是能打的。”张凤仪笑嘻嘻地说道,“一会鞑子到西门来,我高低也要干死几个。”
“别冲动别冲动。”吕涣真无奈地看了张凤仪一眼,“人家射箭百发百中,你有那个本事吗?”
正说话间,有军士指着远处喊道:“鞑子骑兵来了!”
吕涣真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这支部队。铠甲、武器都看着十分精良,不是等闲的八旗兵丁。不过对方虽然有一百骑左右,却是一个步兵也没带,也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吕涣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股鞑子只是来侦察的,不是来攻堡的。
“猫儿!”吕涣真对堡外难民营中的沈猫儿喊道,“怎样,能守得住吗?”
“能!”沈猫儿没有多废话。对手全是骑兵,难民营的壕沟和拒马足够将其挡下了。
难民们早已被疏散进了镇江堡内,此刻正战战兢兢地坐在墙下等着官军们将鞑子击退,不过他们中许多人对这场战斗的结果持悲观态度——面对鞑子望风而逃的官军,他们见过太多了。
“乡亲们都不用怕!”江济财鼓励大伙儿道,“鞑子是干不过白杆兵的!”
流民们没有人搭话,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一边哄着怀中的婴儿入睡,一边担忧地朝着墙上的红字营女兵们看了一眼。
“宝宝不哭,不哭不哭,阿妈在,阿妈在......”女子轻声哄道,“女军爷们会把鞑子打跑的,跑得远远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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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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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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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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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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