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红字营一把烧了那贼窝关口。队伍带来的独轮车全都装满了粮食金银,除此之外还在匪窝中缴获了不少贼人们用来运送赃物的小车。铠甲军械,都在这些小车上装好,盖布遮蔽。整支队伍身穿布衣,不打旗号前进,像是某个村庄中举家迁徙的宗族一般。

  此战大胜。对于红字营姑娘而言,这是她们的初战,杀的又是与自己有仇的土匪,她们更是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只是军法甚严,她们出境剿匪,自然是不敢声张。

  终于,当队伍行到石柱宣抚司境内时,队伍终于放开了管制,女兵姑娘们兴奋地与同袍们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队伍靠近大圃寨时,看着眼前熟悉的土地,红字营女兵们打心底里涌出了一股功成还乡的情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红字营集体放声歌唱起来:

  “红字营兵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众志成城才能得胜利......”

  吕涣真与马祥麟心中高兴,也不阻止。马祥麟手下三十名守军原本也不会唱这首军纪歌,只是吕涣真日日带着红字营在大圃寨外跑步拉歌,他们日日听着,也学会了。现在队伍得胜而归,士气高涨,他们也跟着红字营女兵高声歌唱起来。

  “真儿姐,咱们这些缴获怎么处理?”大圃寨门口,马祥麟问道。

  “当然是咱俩分了。”吕涣真笑嘻嘻地说道,“只是咱们这场大捷,得先向秦将军回报。咱们俩要分了这些缴获,得先听她的意思。”

  马祥麟微微皱眉,道:“只是咱们这回偷偷摸摸出境剿匪,若是让我娘知道了......”

  吕涣真叹了口气道:“这回咱们是先斩后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红字营实在是需要银两练兵,又不能张口再增加秦将军的负担。”

  看着那带回来的银两粮食,吕涣真继续说道:“再说这伙顽匪,流窜周围各县劫掠,难免会窜至我石柱境内。到时候,生灵涂炭,我军还未集结完毕,他们便又窜出境外。如此一来,百姓只会白白受苦。”

  “说的是。”马祥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与真儿姐一道回石柱县城,向我娘报捷。”

  当日,红字营与大圃寨守军各自回师安歇。第二日一早,吕涣真与马祥麟二人便策马前往石柱县城,向秦良玉报捷。

  将近正午时分,吕涣真与马祥麟二人已经能够看到石柱县城包砖的城墙了。

  “真儿姐,这时间过得真快,我都快半年没回县城了。”马祥麟感叹道。他到大圃寨之后被各种事务缠住了身子,实在是走不开。

  “是啊,自从我上次回县城给你求来个陈安秋之后,也有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吕涣真笑道。

  二人策马直奔宣抚使府邸。与守门军士通了名之后,二人才得以进入。

  马祥麟不住打量着府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离家如此之久,如今回到了他自幼成长的宣抚使府邸,不禁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

  离开石柱县城半年,马祥麟和吕涣真都成长了很多。

  “祥麟!吕妹妹!”堂中穿来银铃般的笑语,秦良玉的贴身侍女许缨头戴银钗,身穿褙子,盈盈向二人走来。

  “许姐姐!”与好友重逢,吕涣真惊喜地叫了一声,“真是好久不见了!”

  马祥麟则是笑嘻嘻地施了一礼,道:“卑职大圃寨管队官马祥麟,见过许姑娘!”

  “你啊,母亲不过让你做个小官磨练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许缨笑骂道,“许久不见,你......你精神些了。”

  半年多的磨炼,让马祥麟原本壮如牛的身材变得稍稍精瘦干练些了,脸上也多了些棱角来,脱了不少稚气。

  “那是,整体从早忙到晚,不精神能行吗?”马祥麟笑道。

  “吕妹妹也长变了些,像个大姑娘了。”许缨又对吕涣真打趣儿道。

  吕涣真奉命练兵时还不满十六岁,虽说女子发育较男子早,然而十六岁的姑娘却也还在生长中。吕涣真半年的军旅生涯,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匀称结实,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又多了些女子的曲线。此时她身穿束腰贴里,看得更加明显。

  “姐姐说什么呢。”吕涣真脸颊微微一红,“当着祥麟的面,别瞎说话。”

  许缨赶紧正色道:“话说回来,你俩这次回县城,是有什么事吗?”

  吕涣真与马祥麟对视一眼,一齐回答道:“报捷。”

  “报捷?”许缨脸上写满了疑惑,“你们带兵出征了?这事儿宣抚司衙门怎么不知道?”

  吕涣真讪讪地说道:“我......我私自带红字营去彭水县境内剿匪了。”

  许缨睁大了那双荔枝眼:“你出境剿匪去了?祥麟呢,你也跟过去了?可有死伤?可有辎重损失?”

  “我......我也跟过去了。”马祥麟抓了抓脑袋,“这是昨晚陈安秋大哥写的捷报,明细都在上面。”

  许缨接过陈安秋写的捷报,以及何三妹统计的缴获明细,大致扫了一眼。

  “没有军士阵亡,还缴获如此多的物资......确实是大捷。”

  许缨点了点头,但是眉头依旧紧锁。

  “只是......你二人私自带兵出征,母亲那里,不知会如何发落。”

  “缨子姐,一会儿见了母亲,若是情势不妙,你可要开口相救啊。”马祥麟恳求道,“我大圃寨要安置流民,手上缺东西;真儿姐要练兵,手上也缺东西,现下咱们石柱宣抚司财政吃紧,我和真儿姐也是为我娘考虑,才自行出境剿匪,筹集资金的呀!”

  “这个理由,确实也令人信服。”许缨神色稍缓,“不过你也知道,母亲治军甚严,待会儿你俩认罪态度一定要好,知道吗?”

  吕涣真与马祥麟二人拼命点头。

  ......

  书房内,秦良玉端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捷报与缴获清单;许缨侍立在侧,神色肃然;吕涣真与马祥麟二人则是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读罢捷报,秦良玉怒道。

  二人不敢出声,只是继续跪伏在地上。

  “吕涣真,你是红字营统领,竟然身穿布衣,以身做饵?”

  “马祥麟,你未来将接任石柱宣抚使,是石柱的未来,这捷报上说你身披铠甲,一马当先冲进贼窝大门,可当真是如此?”

  “你二人这场仗,真是乱来!乱来!”

  秦良玉发了一通怒,便站起身背对着二人,一言不发,在思索着什么。m.xiumb.com

  贼人关口险要难攻,便以身做饵,诱敌开门,好计谋啊。这一计谋,非智勇双全者不能用,这好姑娘,兵书没白读!

  大战开始前知道安排塘骑做好侦察,防敌警觉,大战开始后能一马当先,悍不畏死,祥麟这孩子,能打!但又知晓两军对垒的关节所在,绝不是个只凭血气的莽夫。

  在军伍中行走了半辈子的秦良玉,其实对这两个孩子此战的表现,是颇为满意的,二人独立作战,沿途军堡均未发现队伍行踪,还能斩获贼首二百多颗,缴获无算。最让秦良玉感到意外的是,红字营,一支完全由女子组成的军队,竟然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就成为了一支能剿匪且无人阵亡的战力?这着实让秦良玉吃了一惊。

  虽然心中暗喜,但是秦良玉表面上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毕竟二人未经请示就擅自出兵剿匪,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劳,也要好好敲打一下,战场上不经请示擅自行动之风,不可长!

  “你们俩,站起身来。”良久,秦良玉才转过身来说话。

  吕涣真与马祥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但是仍旧不敢抬头正眼看秦良玉,像极了两个犯了错的孩子。

  “吕涣真,你可知罪?”秦良玉冷言问道。

  “卑职知罪。卑职不该擅自领兵出境,有违军规,甘愿受罚”吕涣真苦着脸说道。

  “马祥麟,你可知罪?”

  “孩儿......卑职知罪,卑职知晓吕涣真出境剿匪之计,非但不阻止,还领兵加入,是为同谋之罪。”马祥麟垂头丧气地说道。

  秦良玉仔细地大量了一遍马祥麟。这孩子长大了些了,皮肤也黑了,这些日子独自在外经营,心智也成熟了些,有他父亲马千乘当年的味道了。

  一想到已故的丈夫马千乘,秦良玉的目光立刻柔和了些。

  “你二人犯下的错,若是在堂堂战场上,那是要正法的大罪!”秦良玉嘴上依旧不饶人。

  “秦将军!卑职甘愿受军法!”吕涣真赶紧跪下道,“这次出兵是卑职的主意,马祥麟只是被裹挟,请将军饶过他!”

  这次擅自出兵,本就是吕涣真先出的主意,马祥麟平常在大圃寨也帮了她许多,她实在不愿意连累马祥麟。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良玉摇摇头道,“这军棍......”

  “娘!娘!你可别打真儿姐军棍!”马祥麟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她毕竟是个姑娘,身子不经打,孩儿愿代真儿姐挨军棍!”

  从小到大,每当马祥麟调皮捣蛋,闯下祸事的时候,秦良玉夫妇便会打他几下子军棍,他是深知军棍的威力的。

  一旁侍立着的许缨只觉得心中酸溜溜的,这榆木脑袋的马祥麟,什么时候也会关心别人了?

  “你以为你不挨军棍?”看着这互相护着的二人,秦良玉心中直乐,但是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镇抚官,将这二人待下去,一人十下......不对,五下军棍!”

  镇抚官和几个军士将吕涣真与马祥麟二人拉到庭院里,搬来两个长凳让二人趴好,男女毕竟有别,因此也没扒了裤子,直接就隔着衣服打了。

  行刑军士举起棍子,吕涣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眼下的军队虽是军人,可不论在现代还是大明,她的身份毕竟都是女子。如今她趴在凳子上等着一伙男人用军棍打屁股,心中又羞又恼,脸早就红成了苹果。

  棍子接触皮肉的声音传来,吕涣真马祥麟二人只感觉屁股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还没缓过来,第二下就已经落了下来,可二人硬是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书房门口的秦良玉再也憋不住,看着被打的二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也快写了十万字了,在这里,我也有些话想跟读者朋友们说说。

  这本书是我在网络上发布的第一本书,之前我从小到大都非常喜爱读书与写作,能够在塔读上发表我的第一部作品,并与各位读者朋友们相见,我感到十分荣幸,也算是实现了从小到大的一个梦想吧!

  之前断更了一星期左右的时间,实在是对不住大家,这一个星期,我得到了考研失利的消息,心情极差,又拼了命的面试、找工作,因此也就无暇更新,甚至一度有太监的想法。

  但是我写出来的角色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我就不愿意写下去了,我总觉得有一种亲手杀死了他们的感觉。而当我又点开评论区,竟然发现有读者在催更,说明我写的东西还是有人在看的,真的,我非常非常感动,读者朋友们的支持,是我继续更下去的动力,我真的特别感谢我的所有读者朋友们!

  那么,接下来就算是参加工作,我每天也会抽出一些时间来保持更新的。吕涣真这个女子的故事,我想给她写完!

  各位读者朋友们对剧情有什么意见、建议,或者骂作者、夸作者的,也请尽管发上来,我全部都欢迎!读者的反馈是我宝贵的财富!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欣悦家的这厢有礼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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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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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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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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